扶苏笑而不语。</p>
他依旧抬眸望着天际:“柳娘,你说这月光能照北边,能照南边,那是不是也能照到旧时的大秦王宫?”</p>
柳娇娇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她只是顺着扶苏的问题,跟着看向那轮弯月:“故里依存,故人不在。”</p>
扶苏能问出这个问题,想来也是觉得……</p>
这世界上,可能唯独柳娇娇能理解自己了。</p>
他温柔的眸子微敛:“也许等你离开,这铺子里就真没人能陪我说话了。”</p>
那话里,有黯淡,也有委屈。</p>
柳娇娇不禁侧过头。</p>
她看着扶苏那张隽秀的脸:“公子您难道是在后悔?”</p>
后悔抛弃人身,转为传说中的生物,不再出现于人前。</p>
就像无人知晓,曾经芝兰玉树的扶苏公子,终究要沉寂在历史中。</p>
扶苏轻笑。</p>
他立起身,并用双臂撑着缸边翻身而起:“后悔?”</p>
宽大的尾鳍不免卷起星点晶莹剔透的水花。</p>
柳娇娇闪身躲了下,只可惜她衣服上还是沾染了几缕湿意。</p>
“我那不叫后悔。”扶苏端坐在原先久居着的陶瓷缸上。</p>
他凝水成衣,飘逸的衣摆掩盖住身体:“我只是在想,若是父皇当年要是没囚禁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现在可否会来看我一眼?”</p>
柳娇娇对此,没办法回答。</p>
毕竟,她不是姜卿雪,也没办法去揣摩姜卿雪的心思。</p>
“大概会吧。”如此婉约的答复。</p>
不过,扶苏光是听见这么一句,其实都挺开心。</p>
“若能在我轮回前看上一眼就行。”太过于卑微……</p>
柳娇娇单是听着,都有些心疼这位风光霁月的公子。</p>
但小老板那边的“冷漠”,也不是没有缘来,所以只能说是缘亦是孽。</p>
“我大概没多少时间了。”扶苏说着,整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p>
这不是一种贬义,而是真有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p>
他伸出修长的手,那手有别于普通人,指间还有层薄薄的蹼。</p>
“您不进食,当然活不长久。”柳娇娇说完,余光瞥过那碗红艳艳的血。</p>
扶苏单手撑着身子。</p>
他偏过身,笑了笑就用尾巴将鲛人血打翻:“长生的代价就是汲取鲜血?”</p>
这种仿佛回到原始世界的生活,原来就是父皇所一直渴望的。</p>
柳娇娇神情微变。</p>
她见此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屋内情况却发生突变。</p>
“你不喝,那就永远别喝。”清冷的女声,既冷酷又绝情。</p>
可一直挂着抹淡淡笑意的扶苏却猛然陷入僵直。</p>
他的反应不奇怪。</p>
至少,柳娇娇觉得很正常,毕竟没人能在“惊喜”下保持永远的冷静。</p>
“国,国师大人?”扶苏回过神来。</p>
他扭头看向屋门口,颇为紧张加窘迫的:“您愿意来看我了?”</p>
姜卿雪自门外跨进来。</p>
她递给柳娇娇一个眼神,柳娇娇就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转身离开。</p>
“你不是以死来威胁我吗?”姜卿雪身着一袭华服。</p>
她脸上的表情没变,可眼神却略微有些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