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发烫顾明翊正心里疑惑着，却见江如意突然浑身一个猛烈的抽搐，面部痉挛，嘴角突然流出口水。
顾明翊微睁大着眼睛，当机立断的抽出几根银针，急忙道，“快掰开她的嘴。”
田清远也觉不妙，连忙照做，手指半道却伸进她口里，两根手指传来剧烈的痛感，那是被江如意死死咬着的。
如果真是掰开她的嘴，那只能是让人下巴脱臼。
他舍不得。
失策了
顾明翊顾不上田清远的举动，翻开江如意的眼皮，发现人依然是无意识的，说明人现在正做着梦。
还可能是噩梦，而自己外界的束缚干扰了这一梦，说不定会坏事。
心里暗自埋怨，却是再次用着银针扎了几个穴位促使她能快点醒来。
不然的话，这人有事，田清远可能都会发疯。
江如意的眼角也无意识的流出泪水，在顾明翊的一番鼓弄下，终于猛的睁开了眼睛，同时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田清远见她醒了，也快速的抽回了手指，如果让她看到又该担心了。
“别过来”江如意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跳剧烈，手脚依旧无力，还残留着刚才在梦境里的感觉。
“夫君”江如意的眼睛猛的又红了。本来以为睡过去就能逃避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谁知道在梦里留音狰狞着脸握着匕首追着自己跑，跑到最后满身是血的留香截住了自己，自己的反抗的手脚还没了力气。
最后那刀尖的光映闪闪着自己的眼睛，就要刺了下来。
还好醒了，江如意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的委屈情绪又一拥而上。
“夫君。”江如意低声抽泣，只是时不时的低叫田清远两声，也不说其他，就算心里再不想哭，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太难了，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时代，再也不想在这吃人的地方待着。
越想越委屈，江如意缩在田清远的怀里哭得也越来越大声。
顾明翊在一旁看着，知道江如意的心里崩溃，却也没什么办法。
他是神医，但也不是什么都懂的，这心里的情绪调解，他就不会。
田清远也是无言，只能把人抱得更紧一些，轻轻拍打着安抚她。
等江如意哭够了，心情平静了下来，却睁着眼看顾明翊。
顾明翊叹了口气，“再睡会儿吗”
江如意猛的摇头，不再去看他，又往田清远的怀里缩了一些。
田清远被这依赖性的举动戳了心，但又是浓浓的酸涩。
轻叹口气，“顾神医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我陪她就好。”
顾明翊看看她，又看看田清远，也是不放心，可这里自己也不再适合待了。
只轻点点头，“那我先在隔壁厢房，有事随时叫一声就是。”
“麻烦了。”
等顾明翊离开后，田清远低头看依旧紧抱着自己缩在怀里的江如意，轻声道，“想不想喝点水”
哭了这么久，喉咙肯定也是干的。
江如意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如果要离开田清远半步，她更不愿。
而且这里，一墙之隔外面就是留香死了的地方。
虽然现代的人不信鬼神，可自己都穿越到这里来了，再怎么也是要忌讳的。
江如意紧咬着牙，眼泪又流了出来。
如果自己能再有用一点，或者反应再快一点，留香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田清远感觉怀里又有湿意，知道江如意又哭了，低头看着她露出自责的表情，轻摸着她的脸。
“我抱着你，喂你喝水好不好”
江如意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她现在就算口渴的要命，也不想再动一下。
也不想麻烦别人。
田清远无奈，也没听她的，直接抱着她起身去了桌前，坐下，单手提壶倒水。
抱着江如意的右手是被江如意咬过的那只，上面留着两个深红看起来可怖的牙齿印。
田清远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左手拿起茶杯轻抵她唇边，“喝一点。”
江如意不愿张开嘴，只是闭着眼，田清远轻声哄她，“乖，夫君在，不怕的。”
江如意心里一动，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整个人还是缩在他怀里，现在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控制得了了。
田清远无奈叹气，“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什么都抗拒，是不是也不要夫君了”
江如意还是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哭了差不多一天，江如意的眼睛早就肿了起来，看东西都看不清，现在听着田清远的话，明知道是安抚的，却是感觉像嫌弃一样。
一种想死的念头又突如其来的涌了上来。
田清远也不再逼她，只是把茶杯放下，调整了下姿势继续抱着她。
一夜无眠，也无话。
江如意看着隔门的光亮，慢慢的抬头看了眼田清远。
田清远察觉到她目光，低下头，轻声道，“天亮了。”
陪着她一夜没睡，田清远以前行军打仗都是几天几夜的保持清醒，现在几年过去，就算再能熬，现在也是有些倦的。
“夫君。”江如意压下那股还是委屈的情绪，轻轻叫了一声，“你还是去睡会儿吧”
田清远借机又拿起茶杯抵到她唇边，“喝点水，我就睡。”
江如意的脸立即苦了下去，虽然身体拒绝，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张开嘴。
清凉的水入喉，江如意感觉火烧火燎的喉咙现在好多了，可心里的不适感觉却越来越重。
田清远低头看着她的神色变化，也没有再喂。
“你应该看过我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了吧”田清远放下水杯，拇指轻轻摸着她的脸。
他半边身子已经麻得像没了知觉，可还是依旧抱着江如意，没想让她回答，语气平静的继续道，“我第一次杀人，也怕。”
江如意闭上眼睛，想不听，可话还是字字句句的传进了耳里。
“那时候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不想活下去呢。”
是啊，这个和你那个也不一样。江如意心里默默的反驳着，话也没出口。
田清远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被老将军捡来不过两年，可能也是小时候闹饥荒，见过人吃人的场面，所以也只是手抖，并没有睡不着。”
江如意睁开眼睛，看着他神色平静的样子，心里紧揪揪的疼。
回想着他之前说的经历，又想到他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他承受得太多了。
江如意紧紧的抱着他，轻声道，“不用这样安慰我的。”
不用这样揭开以前的伤疤来安慰我的。
田清远像是没听到，又继续道，“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想来时间也是过得快，不知不觉，也都成家了，有了你这么一个宝贝，突然觉得之前受的苦难都值得了。”
“不，不值得的。”江如意摇头否定，自己那么差，怎么可能值得。
而且自己还这么胆小，懦弱，在别人死去的时候眼睁睁的无力。
“其实人生苦短，为什么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和这个世间和解，或者和这个世间对抗到底，都可以，选择你想要的方式。”
田清远继续道，“生老病死终是有定数的。留香之前不是清河公主的人吗，现在她为了救你她死了，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江如意心里随着他的话回想自己和留香相处的点滴，心里还是不明白，只是轻摇摇头。
“那你觉得值得吗”田清远又问。
江如意还是摇头。
田清远莫名有些颓然，心里也不急，江如意这样的状况可能还要好些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