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进鸢也的眼睛里，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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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就像笼了一层薄纱，有几分云遮雾蔽的朦胧，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什么都没看，沿着这条路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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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才过去四年，在青城那一年的记忆就那么模糊，想到最后，她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大概是因为“爸爸杀了妈妈”这样的打击太大，加之她一直借酒消愁，大脑就自动封锁了那段记忆。（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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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想过，明明那一年在青城就做过阑尾切除术，还是小表哥带她去的，腹部也留了疤痕，为什么会再发作一次，可是医生给出的解释又那么合情合理，大概是上次手术没切干净留了一截发炎了才复发。（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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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是没想过，阿庭是白清卿和尉迟的亲生儿子，怎么他和父母的缘分那么浅，两人的骨髓都匹配不了他，按说这种配对亲生父母成功的概率更高，只是转念想医学的事情从来不存在百分百，也许真是缘分。（0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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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找到解释，再加上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怀疑过，要不是自己想起来那段往事，任谁来对她说，她都不可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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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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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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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以为心口这把刀是这几个月才捅进去的，才知道刀捅下去的位置，就是四年前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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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位置同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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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突然有人大声喊她，她晃荡地转身，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车子还没停稳后座就有人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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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就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的男人，现在就由远至近地跑向她，他的面容在她眼睛里越来越清晰，也逐渐重叠上她记忆里的脸……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她怎么会忘得那么彻底？怎么会才过去两年就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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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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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没有跑，也没有躲，就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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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家人也在，你先跟我走。”尉迟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再看她的脸，戏妆被雨冲掉了很多，露出惨白的脸色，他眉心一下拧得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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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紧张？这样就紧张了，当年他看着她在雪地爬行不是冷漠吗？恨意卷着怒意冲上心头，鸢也反应强烈：“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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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冷不防之下，手已经被她用力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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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很多画面，根本止不下来，那些记忆就好像刚回到她的脑海里，都迫不及待跑出来刷存在感，动一下就想起来，动一下就想起来，痴缠的，缱绻的，难过的，痛苦的，宛如溪流奔涌而来，满得几乎要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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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住自己的脑袋，雪地里他说的那三个字又不断地倒带，重复重复再重复，逼得她几欲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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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常他不是没有看到，但现在的情况太复杂，突生的变故快要跳出他控制的范围，尉迟眉峰清凛折起：“鸢也，先跟我走，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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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意图将她拉上车，鸢也憎恶至极：“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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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之下怎么可能再放开，尉迟紧握着她的手坚决至极，鸢也甩不开了也就不挣扎了，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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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双眼睛通红，眼白更布满了血丝，就定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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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是一身黑色西装，内里的白衬衫不知道沾了谁的血，腹部红了一片，脸色被雨水冲刷得也有些白，眉宇间依稀写着肃厉，灰蒙的天际下，瞳眸比以往更加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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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你很爱四年前在青城和你生下阿庭的女人，接受精神治疗，就是为了想起当年的事情，对么？”鸢也的嗓音清冽，每一个字都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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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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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鸢也蓦然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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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眼底浮动暗色，定住脚步，同时望入她的眼睛，对视良久，才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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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还没有完全停下，鸢也挥臂快速而猛烈，甩手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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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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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飞溅开来，脆响与闪电同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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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在车里都睁大了眼睛，而尉迟一动不动，眼睛聚在她苍白而愤怒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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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微微抬起下巴：“巴塞尔设局，是为了让我在沅家人面前死去，好把我从他们的虎视眈眈里摘出去，只是为了保护我，而我流产、我小表哥死去，这些变故都在你意料之外，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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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早就翻过篇，或者说已经讨论过解释过，而她现在再拿出来问，却比之前更多几分说不出微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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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等不到他的回答就不说话也不动，大雨从她的头顶落下，她已经浑身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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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的目光很深，像喀喇昆仑山脉的深谷看不见底，同样是在长久的沉默后才沉声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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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鸢也完全不留力道，反手一下打在他的另一边脸上，乃至手心手背都是麻痹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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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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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她打一巴掌他躲也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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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吗？”他沉声，“够了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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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拽着她走两步，扯动了腹部的伤口，新一轮血又渗出来，他咬牙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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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脚下踉跄，一边走一边说：“强留我在你身边是因为你爱我，囚禁我在尉公馆是因为你爱我，强-暴我让我生孩子是为了救阿庭也是因为你爱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我，爱我，是因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