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脸上闪烁着或惊慌或恐惧的神色，慕离面色从容，居高临下地审度着他们，目光温温淡淡的。
十王陵的主门被关的死死的，出来后，众人皆是乱成一团。
慕离微微蜷缩了下手指，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陵墓中，有种脱尘绝世的清离之感，宛若晶莹透亮的琉璃般，轻扬悦耳的，然而，那淡淡然的声音下，却包着锐利无比的剑，仿佛能够随时穿破人的喉咙，直击心脏似的。
他抹了抹唇角，眸色微变间，说出的话阴森寒寒的，像是给人扒皮抽筋般，陵墓内，迅速蔓延出股子杀气腾腾的压迫感来，他缓声道，“要么，归顺本将军，要么，死。”
话音一落，围在四周的将士，纷纷亮出了长剑，在长明灯点亮的陵墓之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光。
有人俯首称臣，有人负隅顽抗，有人惊慌逃窜，有人抱头而哭，地上铺了一层鲜血，顺着引来的山水流下，漫了整整一条长路，刺眼灼人的很。
“慕将军，这些抵抗的都要杀了要不”一个副将看不下去惨状，顶着被骂的心前来进言，声音如履薄冰的，“不如，先将他们给抓起来，归顺之事，缓缓图之”
慕离一派从容，连眼皮子都没有眨，干脆利落，言简意赅，“杀。”
地上的惨状刺得副将瞳孔都震颤了，但面对慕离那毋庸置疑的神色，副将还是哆嗦着嘴皮子，战战兢兢地退到了后面，“属下遵命。”
地上倒了一地的人，身上流出的鲜血，被山间的泉水给冲刷了一次又一次，血色全无，士兵们将地上的尸体处理好，已然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看着慕离带着收服的士兵归来，楚卿踮脚望了望，依着那阵仗，评估了下大约的人数后，嘴皮子都不由得抖了三抖，看向慕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明觉厉的味道，“你把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给杀了”
“不是奴杀的，”慕离一副风雨无晴，安之若素的模样，淡声道，“是他们，选错了人。”
今早，慕离要从许阳城出发，前往淮阴了。
楚卿送他回来的时候，命人向屋子内搬了几颗无花果树，任由拾星和伴月修修剪剪的。
楚卿扒拉着手指头，心中思磨道：等着无花果结果子的时候，已然到了晚春，那时候，慕离总是会回来的。
慕离不在的日子，楚卿感到几分无聊，然而，这无聊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午时刚过，苏陌玉趁着段舒容午睡，从客房匆匆赶来，要拉着楚卿一起去花楼吃酒。
“素素，算起来，咱们怕是有月余不去那里，我可是想死那里的桃花酒了，”苏陌玉说着，仿佛已然尝到了口留余香的酒气，不由得舔了舔唇，“素素，你是不是也想那里的鱼了”
楚卿正捏着果盘中的糕点，听到有鱼吃，立马将手中的糕点给放了下去，眉梢挑了挑，用满腹狐疑的眸子望着他，“去花楼这种事，若是师姐知道，怕不是要将你给剥皮抽了筋吧”
“她正在午睡，一睡就能睡好几个时辰，”苏陌玉向楚卿递了一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的目光，消除她的戒备道，“咱们去吃顿饭，回来的时候她肯定也在睡着，不会发现的。”
楚卿只犹豫了两三秒，两三秒之后，果断地跟苏陌玉一起去了花楼。
此后，午后去花楼吃酒，成了两人的秘密。
虽然，在花楼时，苏陌玉将大把的时间，都在研究着姑娘家的胭脂水粉。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段舒容发现苏陌玉午间的食量越发越小，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香，身格体量越发越大，终于，还是发现了。
于是，段舒容无数次提着鞋底子，一手捏着楚卿，一手捏着苏陌玉，像是抓鸡崽子似的，将两个人给提溜到了十王府。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结伴去花楼了
从此，期盼慕离快点从淮阴回来的人，除了楚卿，多了个段舒容。
几乎每日，苏陌玉都能听见段舒容像是念经似的，祈祷着慕离早日回来，好将楚卿给看的严严的，万一苏陌玉再去找楚卿去花楼，慕离可以将他给打出个六亲不认来。
“素素，咱们去花楼这几日，你师姐已经魔怔了，”苏陌玉好不容易溜了出来，一见楚卿就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昨日她怕我半夜跑了，在我身边放了一盆凉水，结果我一翻身，啧啧啧，那惨状，比落汤鸡还惨。”
听着他那略略发重的鼻音，楚卿将案几上的雪梨汤递给他，叹了口气，同样心酸道，“昨日师姐将我所有的衣服都闻了一遍，还告诉我，在慕离回来前，我以后只能用这种香。”
苏陌玉手中的杯子差点没端稳，“为，为什么”
楚卿摇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去趟花楼的话，衣服上的味道也就变了。”
苏陌玉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日，苏陌玉的衣裳湿了不少次，而楚卿，也每日都要接受段舒容的检查。
除了在饭桌上，楚卿和苏陌玉能共同吃个饭，当然，中间是坐着段舒容的，大多数的时候，俩人不能出现在同一空间内。
苏陌玉和楚卿打开窗户，两人遥遥对望，终于明白，有种距离，是叫做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们两个，真想去逛花楼
当然，他们也只有想想的份。
况且，日复一日的，慕离都回来了
在无花果结果子之前，慕离从淮阴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他身上寒气森森，在看到楚卿的时候，眉眼一笑，百炼钢成了绕指柔。
然而，得知自己前脚一走，楚卿与苏陌玉直接去了花楼时，慕离的那张脸，阴冷的几乎能拧出两斤水来，要把无花果给浇透了。
“慕离，你听我解释，我去那里也是想，是想”楚卿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几乎将前十六年学的字词都给搜罗了一遍，还是没能想到一个确切的理由来敷衍他，在慕离越发越重的压迫性目光下，楚卿连连后退，最后倚靠在了桌线上，“慕离，那个我去那花楼，也是因为想你”
“因为想我，所以去花楼去听曲看姑娘”慕离抿了抿唇角，两手按在桌案上，将楚卿困在他与桌线的方寸之间，他声音低哑，像是被包了一层什么似的，“三小姐，奴在淮阴，可是处处想着您的，您这样做，可考虑过奴的感受吗”
他的呼吸太过灼热，放佛下一秒，就将她完全给吞噬进去般，楚卿不由得向后移了移身子，感觉一只宽厚的大手，挡在了她与桌角之间，楚卿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好看的眸子来，“慕离，我自然是想你的，想你想到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