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搓了搓手指，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小声道，“慕离，你不和阿姐多说会话吗”
慕离走的毫不留恋，甚至连个眼角也没能分给她，声音凉凉的，像是不关彼事的清风，万堂穿过，却没有丝毫的停留，“不了，我还有事。”
牡丹看着他的背影，步履匆匆，毫无留恋，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以前，甚至在刚刚，她还笃定地认为，慕离是她的亲弟弟，不过她做了什么事，犯下多大错，他都能够无条件地去原谅她，支持他。
结果她错了。
自从慕离做了楚卿的随侍后，仿佛是一颗丑陋的沙砾，在日复一日的磨砺下，逐渐成了一棵圆润的珍珠。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沙砾了。
楚卿拿着梳子进入房间，在梳妆镜前摆弄了好久的头发，还是没能梳出个让她心安理得去见人的发髻。
此时，她才发现，当男子可是比当女子舒服多了，尤其是在头发上。
将头发随意一拢，用束簪轻轻松松固定住，方便又利索。
哪像现在，她一个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将军，竟然被头顶上的区区头发给难住了。
都怪她，慕离在的时候，明明是每天给她梳的不重样的，只可惜，她都用来闭眼睡觉了。
一波对头发的操作下来，楚卿顿觉心累，伸了伸懒腰，打算去外面安静会。
谁料，刚刚打开门，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随即就闯了进来，他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撑着后面的门扉，将她禁锢在一片方寸之地。
这似曾相识的怀抱，这刻骨铭心的禁锢，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寒风袭来，将他身上的香给吹散了，是楚卿惯常使用的气味，眼前之人，就是慕离无疑了。
楚卿警戒的神色褪了褪，眼中的凌冽也被疑惑刷了下去，她微微抬眸，隔着一层薄薄的夜幕，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你，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没有房子，车子，票子，就不要来找她吗
万一被苏墨萧察觉，她辛辛苦苦的伪装，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念及这，楚卿试着推了慕离两下，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没能推动，她心里一阵哀叹，努力地向外看了看，四下搜寻一番后，楚卿伸出手指，用力伸着指尖，终于够门边，将门给老老实实地关严实了。
楚卿先是愣了愣，随即嘴角一抹，现出一抹受宠若惊般的温笑来，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触到了她的脸颊，没有受到楚卿的闪躲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身上带着冷冬的寒气，一开口，却像是夏日的暖阳，将寒冬通通吹散了，只剩下和煦的气息，将楚卿照的热烘烘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酣畅和甘甜，“三小姐想奴了吗”
感觉到气息的温热，楚卿将身子尽量向后靠了靠，倚在坚硬的门扉上，望向他的目光既有意外，又有几分不解，“你怎么会来的不是让你好好准备，来娶我吗”
“奴心慕三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慕离向前靠了靠，双手垫在她的后背与墙中间，形成了温厚又天然的屏障，温热通过衣服缓缓传递过去，仿佛吹来的风都不冷了，他低头看她，那双宝玉般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您今日与七王爷有说有笑的，贪恋到夜深才归，您不知奴的心中是有多酸，”慕离后退了一步，将楚卿顺带着拉了过来，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殷殷道，“您能感觉到吗”
他的心跳颇为沉稳，却毫无节奏可言，蹦的像只失了神主的兔子，乱哄哄的。
若不是亲自感受到如此错乱的节奏，楚卿还以为，慕离大佬说情话时是不会脸红心跳的。
但楚卿已然是没心情去想这些，她捻了捻手心，面上颇为生气，责斥道，“你今天跟踪我”
慕离多精啊，他才不是那种诚实的小奶狗，自然是不会实话实说，反而睫毛一垂，耳朵一耷拉，现出可怜巴巴的神色来，“奴没有故意跟着您，只是出来办事时，恰巧看到您进了恭亲王府，奴想您想的紧，就跟上去看看。”
他嘴上说的溜溜的，字里行间还有种多年嫔妾未得圣上召幸般的心酸，听起来既可怜又招人疼。
若不是楚卿了解他，心里的恻隐之心怕是已经蠢蠢欲动了。
“跟踪我却未被我发现，内力倒是增进不少，”楚卿眉梢微挑，将他紧握的柔夷抽了回来，不甘中透出股隐隐的欣赏，“虽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但，快要青出于蓝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楚卿知道，他现在的功力，已经远远在她之上了。
“奴是三小姐调教出来的，自然比不上您，”慕离从怀中掏出今晚买的梳子，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处，轻按着，将她的手心合拢了，深情款款的，“奴永远，都不过是您的裙下之臣。”
楚卿眼皮子一跳，太阳穴也随着跳了起来，只觉毛骨瑟瑟，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说，他是她的裙下之臣
还害不害臊，有没有脸了
倒吸了口凉气，楚卿暗示自己要适应慕离这种粘人的性子，毕竟她答应他的，会嫁给他。
她想过了，若是有一日，慕离站在权倾朝野的位置上，带着她所说的条件，前来向她提亲，她会同意他的。
不仅是因为她答应了他，也是因为，楚卿知道，这世上，真的没有谁，能比得上慕离对她的喜欢。
慕离对她的关心，对她的保护，就是楚南竹这个当爹的，也是稍逊一筹，甚至，不足同日而语。
只是，楚卿虽感激他，却没有当时喜欢苏墨萧的那种喜欢，她不会依赖慕离，也不会吃他的醋，更不会对他的话如奉珍宝的。
她对他没有那种喜欢，更谈不上爱。
这种强求不来的事，她还是尽早与他说清楚为好。
整理了下思路，楚卿认真地看着他，眼里飒飒落落，波光潋滟，在昏黄的灯光下，宛若揉碎的散金，雾气蒙蒙的，对他开诚布公道，“慕离，若是哪天我嫁给了你，你发现，我远不如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三小姐别这么说，奴有资格娶您，已是几辈子修来的运气，”慕离眸光色亮了又亮，指尖微微颤了下，仿佛是一辈子的运气，尽数散在了指尖，他心中激动，眸光也闪烁个不停，“奴，奴奴这一生，绝对不会负您。”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楚卿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是她利用了他，为了她爹。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好。
但彼之蜜糖，乙之砒霜，楚卿知道，她没有资格替他拿半分主意，骗他成亲以瞒过苏墨萧，虽然有情可原，但都不是她骗他的借口。
楚卿讨厌说谎，也讨厌做戏，更讨厌苏墨萧，但就在前几日，她站在苏墨萧的跟前，凭借一己之力，不禁对四王爷假意说了谎，也骗了慕离。
若是此事暴露，她怕是哪头都担不起。
“三小姐这么入神，是在想什么”慕离扶着她坐下，将清茶为她酌上，蹲下身来，从下向上仰望着她，“您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
“那个，没有，没什么心事，”楚卿咳了声，手指捏着青瓷杯，缓缓将其绕了几个圈，见他仍是询问的神色，便随意找出个由头，“今日苏陌玉说我不会打理发髻，我正想着明天梳什么款式好。”
“三小姐不必伤神，明早奴帮您，”慕离眼中泛着光，手指悄然摸住了她的衣角，轻轻地捏了下，淡笑道，“三小姐，天色晚了，奴给您铺床吧。”
“不不用”听到“铺床”两字，楚卿的神经反射性崩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上一次与他在一起的种种，头皮都快战栗了，“那，那个，慕离，你，你不是买了新宅子吗，你回去睡。”
“那宅子还未装修，住不得人，还望您能收留奴一晚，”慕离眼巴巴地看着她，声音也变得酥麻麻的，尾音微微翘着，满屋子的悱恻缠绵都被勾了起来，“三小姐日后要嫁给奴的，自然要习惯奴陪着您睡。”
楚卿：“”
她前几日跟他说的那些暂时不要见面，有了房车钱再来搭理她，难道是说了个寂寞
他不但当了耳旁风来英国公府堵她，竟然还还想睡她
暗暗将眼前的大尾巴狼给骂了一通，楚卿眸光微动，厉光直往他的脸上打，将他终于给打的有些不好意思，“奴，奴，奴只是想单纯地留下来，明早奴就走。”
楚卿嘴角一跳，上次她信他的时候，不仅被吃干抹净了，还留了几日腰酸背痛的病根子。
鬼才信他是鬼都不敢信他
“你现在来见我，已经违反了约定，我才不会那么傻让你留下来，”楚卿嘴角一哆嗦，心里的话也秃了皮似的崩了出来，“大尾巴狼，色中饿鬼。”
“奴发誓，奴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慕离竖起四根手指，脸上无比真诚道，“比起一时的风流快活，奴更希望能够在您这有一丝信誉可言，日后能常相见。”
常相见
“你若这样做，我便不嫁你了，”楚卿真真切切道，“我们明明说好的，现在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