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痒痒粉药效极高，没个四五日的功夫，是得不到丝毫缓解的。
况且，这痒痒粉是段舒容为了捉弄书院里的师哥师姐，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钻研琢磨出来的，大街上一般的药馆，还真是无法子可解。
楚卿从侍郎府出来后，特地去谨松书院打了招呼，又与若虚聊了许久。
得知她没有对牡丹下狠手，若虚满脸写着震惊两字，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在她脸上刮了又刮，思量道，“敢招惹你的人，哪个不是被你双腿双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去了”
楚卿捏着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牡丹是何德何能”若虚捋着半百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转了一会，灵光一闪，仿佛被打通了什么关窍，恍然大悟道，“这，不，不会是因为慕离吧”
“哪，哪有，”楚卿心里暗暗道了句是，但怕被师父误会她对慕离有意，只能云淡风轻地否认道，“是徒儿我最近反思了许多，觉得以德报怨是个好习惯。”
话音才落，楚卿就打了个心虚的嗝。
她才不是以德报怨，若不是她现在有钱没势，为了抱日后权臣的大腿，她定然要好好收拾收拾牡丹。
把她倒悬在房梁上，嘴角抹辣油，脚心放痒粉，面前放蜂窝，脑后搁仙人球，嘴里塞傅沉迟新换下来的臭袜子。
让她无比酸爽，五味杂陈，无比后悔，勿念凡尘
想着，楚卿半托着下巴，狐眸绽出得意的笑来，仿傅面前已然是牡丹叫苦连天，狼嚎鬼叫的场景。
她一笑时，浅醉的双眸就会眯成月牙，配着两颊边的梨涡，极富有感染力，若虚不觉也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父亲对女儿般的关爱。
“你自小就皮实，性格也是十足的男子气，没想到变回女儿家，也没能收敛点，”若虚嗔怪地看着她，神色正了正，短小精悍的身躯被风一吹，显得又小了一圈，捋着胡须道，“军权被夺，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呗，品品茶，种种花，无聊的时候打打架，”楚卿飒落一笑，在若虚探究般的目光中，嘴角扯得越发大了，立马摇着他的袖子道，“自然，徒儿定会常给师父带酒喝。”
“这还差不多，”若虚得意洋洋地笑了，提点他道，“别忘了，怜香楼的花酒味道最好。”
楚卿嘴角一抽，就知道他惦记着花酒，在耳朵被磨出茧子之前，立马保证道，“您这叮嘱过我好些次了，我每次都得把桃花酒放在竹叶酿的坛子里，生怕师姐看出破绽。”
“把寻花问柳之地的酒，往高雅清致的竹叶酿里灌，整个皇城，也只有你能想的出来，”若虚虽是嗔怪的语气，面上确实盛着满满笑意的，赞赏道，“不愧是我的徒儿。”
被削去军权的楚卿，日子过得简直是太惬意了。
不用去早朝，也不用看苏墨萧那张老气横秋的脸，更不用因为给将士们搞突袭训练而落个熊猫眼的下场。
除了陈氏见缝穿针地刺她几句，慕离因为朝中派遣不能每天伺候她外，她过的是舒适又满足。
慕离为她得罪了苏墨萧，自然遭到了一大堆四王爷党羽的抵制，所以，他总是会被派到偏远之地，要么赈灾，要么治山洪，治水患。
所有难缠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慕离却是个坚韧不屈的，谋略和胆识也在一次次的遭罪中得到了质的飞跃，被当地的百姓所拥戴，在滇南治洪，更是喜提百姓们拥送三四里地的待遇。
楚卿得到信时，嘴角不可思议地直抽抽，实在是脑补不出来，慕离那么个心思阴鹜的性子，是怎么跟纯良的百姓们打成一片的。
她非常以及特别的怀疑，可能是慕离为了博她好感，专门捏造出来的。
他来的书信中，多是描述当地的风土人情，特色小吃，很是对她的胃口，但每次在信的结尾，会用三两句话简述下他的战绩。
寥寥数笔，报功不报过，报赏不报罚。
给楚卿一种他去享福的错觉。
在收到书信几日后，慕离所在地的官员文书就会传至朝廷，多是褒扬夸赞慕离的赞美之词，希望朝廷可以多多提拔之类的。
当然，也有的上书说慕离因公受伤，需要在当地养几日，说他太过劳累之类的。
这些话，慕离在信中只字不提。
他受伤的消息，都是苏陌玉传给她的。
“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陌玉摇了摇手上的浔阳骨扇，遮住含笑的半张脸，只露出内窄外宽的凤眼来，兴致十足道，“我四哥最近因他头疼的很，既不想让他升职，又不能放任百姓的期许不顾，可愁死他了。”
“连苏墨萧都拿他没法子，慕离果然是个难缠的，”楚卿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自己辛苦养的孩子能够搅动乾坤一般，嘴角微翘道，“等有一天，连苏墨萧都左右不了慕离了。”
“就算所有人都左右不了他，他对你也是言听计从的，”苏陌玉用扇柄在楚卿肩上拍了拍，腔调也随着拍子的节凑，字字往楚卿的心口里钻，“他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就不知郎有情，妾是否有意”
“我对他可不敢恭维，”楚卿嘴角一抽，感觉连慕离的名字都有些烫嘴了，含糊其辞道，“他，他可能就是做我的随侍做惯了，一时改不了伺候爷的习惯。”
她不能也不敢“妾有意，”毕竟，那是日后呼风唤雨的权臣，权臣上位的背后，都是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
待在精心算计步步为营的人身边，会让她没安全感。
见她强词夺理的样子，苏陌玉看得直笑，反驳她刚刚的“习惯论”，“听说过官老爷改不了老爷病的，没听说随侍改不了伺候人的毛病的。”
“我不想说他，倒是你”楚卿眸光闪了闪，别有深意地，用八卦专用脸看他，打趣道，“若虚这几日一直在催师姐给他找个女婿，说是再不嫁出去，他就把谨松书院给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舒容也没跟我提过，”苏陌玉惊奇地瞪大了眼，带着几分兴奋道，“我，我，她哪怕是跟我透个风，我直接就把聘礼送过去了。”
“女孩子家，毕竟脸皮子薄，你得主动些，”楚卿一本正经地提点他，又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你多去书院跑跑，给他买些花酒。”
苏陌玉身子一滞，与楚卿对视良久，确定没有听错后，才露出个甚解其意的笑来，“桃花酒下醉人卧，世上谁敢争风流”
“除了桃花酒，怜香楼的糕点也不错，”楚卿扶额思衬了会，“芙蓉糕，伊人香什么的，师父都喜欢，你多买点，保证能换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苏陌玉颔首称是，一时合不拢嘴，从英国公府出去后，直接去了怜香楼。
然而，楚卿忘了告诉他，桃花酒是要换个人模人样的包装的，因此，当苏陌玉带人扛了十几坛子的酒，每坛酒上漆着朱砂印染的“桃”字时，所有的师兄弟都屏气凝神，一时呆住了。
段舒容梳妆打扮了半个时辰，乐哈哈地找到苏陌玉时，就看见若虚拳头紧握，一副要把苏陌玉抽皮扒筋的架势，她立马去拦，然而，若虚手指向那堆酒坛子一指时，段舒容要拉架的手也立即攥成了拳头，对着苏陌玉就来了几拳。
苏陌玉:“”
“你竟然敢去烟花柳巷之地”段舒容打的手疼，又拿过身边的扫把，将他给打了个云里雾里，亲爹不认，边打边教训道，“你提着这么多花酒是想干什么告诉整个书院你有多风流”
“不不不”苏墨萧内心慌得一匹，心尖跳的像一只扑棱的鸡崽子，连忙求饶道，“我这酒，酒是给你爹喝的
话音未落，一截棍棒就冲他打了过来，将他的屁股给打开了花，若虚皱着眉头，在女儿面前不会露出任何喜欢花酒的蛛丝马迹，振振有词地教训道，“拙荆已经去世多年，你给我送花酒，是说我为老不尊”
眼见父女俩给他扣的屎盆子一个比一个大，苏陌玉简直是有苦难言，心里暗暗把楚卿给揪出来千百遍。
楚卿啊楚卿你可是害惨了我
楚卿听到街上人的议论，赶到书院之时，苏陌玉已经被揍的不像个人样了。
“这，这，这”楚卿颤着眼皮子走过去，看见躺在地上打滚的苏陌玉，又掠过心疼气愤的段舒容，看了看在花酒坛子前直叹气的若虚，心下已然了然了。
“此事都是我的错，”楚卿将重如泰山的苏陌玉好不容易拉了起来，又屁颠屁颠地赶到若虚那，给他扇风降火气，“师父，我说的是桃李酒，他给听错了，他听错了。”
“什么听错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若虚虽然知道楚卿是现打的草稿，也猜出是她忘了告诉苏陌玉如何包装，但毕竟女儿在跟前，气势不能丢，“他，他意欲何为”
“还能意欲何为自然是想在年前结束单身生活，”楚卿叹了口气，看着气若游丝的苏陌玉直叹气，“明明是来讨好未来岳父的，结果自己被打成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