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心思急跳，额上沁出点点细汗，目光扑朔闪躲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玉镯之事，是慕离帮她顶的罪，楚玥定是恨惨了阿弟，她若是供出实情，说自己前来给慕离过生日，楚玥怕是要闯进楚卿的院子，将慕离的皮给扒下一层。
暗暗捏紧了帕子，牡丹提醒自己要保持镇定，她嘴角一抽，绽出个阿谀奉承的笑来，对楚玥毕恭毕敬的，“姐姐，你和爷一同回门，妹妹羡慕，心神驰往，才不由得随你们来了这里，是妹妹唐突了。”
楚玥柳眉倒竖，被牡丹虚情假意的笑容给恶心个够呛，尤其是听到牡丹口是心非地喊她“姐姐”的时候。
明明比她还大四岁，若不是礼法在那搁着，她才不会让一个妓子叫自己姐姐。
楚玥不屑地挑了挑眉。
她是来找楚卿的。
刚刚楚玥与陈氏说了会体己话，知道楚卿前后为她的婚事折腾了不少，虽然没有扭转乾坤，但也算尽心尽力了。
加上日后陈氏还要仰仗于楚卿，她和姐姐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做后盾，日子也能更加好过些。
因此，她是来找楚卿，想与她缓和关系的。
虽然婚嫁那日，她在英国公府门前看到了慕离，怀疑玉镯之事是楚卿指使，根本没将慕离赶地出门
但陈氏已经言之凿凿地跟她解释了，楚卿在府中一直独来独往，再说，慕离已经做官了，哪里还会跟在楚卿的后头，甘心做个小随侍
如此，楚玥才打消了对楚卿的怀疑，甚至觉得可以拉下脸来，主动与她和解，日后一家人不说相亲相爱，至少互帮互助，面子上能过得去。
然而，当楚玥看到牡丹的瞬间，心里就沉了大半，再向她的身后看去，分明是楚卿的院子，心里一直沉到了底。
牡丹和楚卿能有什么交情她来到这，只能是来找慕离的。
那个阴柔的奴才
“妹妹，你手上的软玉颇为好看，莹润细腻，光华夺目，”楚玥眨了眨杏眼，将奔腾欲出的气焰硬生生压了回去，拈出个笑脸道，“据我所了解，这种玉，是男子所佩戴的吧”
牡丹皮子一紧，将软玉捏了又捏，盈盈一笑，解释道，“这个，是我打算送给爷的。”
楚玥见她一脸心虚，目光也是飘呀飘的，四处闪躲，当下就被气笑了，冷哼着向前一步，目光咄咄地在她身上打量着，锋芒毕露道，“既然是送给爷的，你来楚卿的院子干什么难道说，你和楚卿
背着爷有私情”
“私，什么私情，你可别胡说”牡丹也是急了，红杏出墙可是要浸猪笼的死罪。
她可不愿意背上这无辜的罪名，出于求生欲，她没有多想，当下脱口道，“我是来看我阿弟的，我跟自己的阿弟有何私情你休得造谣生事”
“你是说，慕离在里头”楚玥虽然猜到了这个答案，心中还是难以接受，她将帕子捏了又捏，盛气凌人地斥道，“他倒是真敢回来楚卿和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什么将慕离赶地出门，什么楚卿最近收敛了不少，都是表象而已。
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扮猪吃老虎，才是楚卿的本性，她将母亲，将她给耍得团团转。
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楚玥眼角紧缩，目光像浸了盐水的鞭子，鞭鞭抽打在楚卿的院门上。
“你来找慕离干什么”楚玥气得咬牙切齿，揪起牡丹的衣领，将其向前带了好几步，质问道，“你是不是又跟他琢磨什么坏事”
“姐姐，妹妹不敢”牡丹见她怒目圆睁，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真的害怕起来了，用祈求的语气道，“妹妹真的只是想帮慕离过个生辰而已”
“他一个区区的贱奴，死都是配不上棺材的，竟然也配过生辰”楚玥讽刺地笑了，头顶上的绣金五色鸳鸯钗发出脆响，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挖苦道，“你们姐弟俩，这一辈子，都上不得什么台面”
牡丹的脸色渐渐沉了，任人打骂的委屈之色也悉数收了起来，抬眼顶撞了回去，“我现在是爷明媒正娶的侧夫人，怎么上不了台面了再说，你就算再金贵，后面撑腰的，也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将军”
话音一落，周边的气氛明显变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后，又像是犯了禁忌般，纷纷低下头去。
刚刚牡丹是说了什么，她，她的意思是少爷，少爷女扮男装
怎，怎么可能
少爷一直都是少爷啊
牡丹也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地捂住了嘴巴。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秘密的事情，竟然被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
当时楚卿可是威胁过她的，现在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可，可怎么办才好
“你刚刚说什么，楚卿是女儿身”楚玥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报复楚卿的方法，她看着牡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楚卿女扮男装，是真的吗”
牡丹既懊恼又后悔，现在被楚玥紧紧地盯着，连主心骨都没有了。
“看来是了，牡丹，你可得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楚玥冷哼了声，直到牡丹被她盯得目光闪烁，身子不稳地瘫了下去，楚玥才罢休似的转了身去，对着下人们吩咐道，“你们平常不是最爱嚼舌根吗如今出了这么大的新鲜事，你们还不去讨论讨论”
“尤其是茶馆，店铺，人多的地方。”
丫鬟婆子们被楚玥吓得一激，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立马恭敬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楚玥得意地撇了撇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牡丹，得意洋洋道，“虽然平日我讨厌你，但今日，你却帮了我大忙。”
牡丹的身子软瘫在地上，半晌没有能接受的了这个事实。
她怎么能把楚卿的身份暴露出来
别说是楚卿，就算是慕离，怕是都要来找她算账了。
“姐姐，此事不能声张，绝对不能声张的，”牡丹心里害怕极了，再也顾不上什么侧夫人的面子，身子正了正，向楚玥跪下了，“这事若是说出去，英国公府承受不起的。”
楚玥斜睨了她一眼，荒诞地笑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
她这次来，本就是拉下面子，打算跟楚卿握手言和的，哪料让她发现了慕离在楚卿这里。
如此看来，那日楚卿打伤慕离，又将其赶地出门，不过是在自导自演，做戏给她看
她们主仆感情竟如此之好，瞒过了府中的所有人，生活在这僻静的小院子里。
合着本小姐，是她们戏耍的猴子吗
楚玥头顶生烟，气得咬牙切齿，心里默默将楚卿的名字咬了一百遍。
这口气，她怎么能不报若不是玉镯之事，她或许就不用嫁给傅沉迟，就可以再等七王爷几年了。
万一，万一七王爷受她感动，可以改变心意
哪像现在，她每日过的浑浑噩噩，晚上还要忍受着那人的蹂躏跟侮辱。
傅沉迟不喜欢洗澡，身上一股陈年的烟酒味，每每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恨不得杀了他。
楚玥血气翻涌，这些日子的痛苦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恨不得将害她的人剥皮抽筋。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拜楚卿所赐，她才不会原谅她
既然牡丹将楚卿女儿身的秘辛桶了出来，她何必不顺水推舟，将此事闹大，让整个皇城，整个璃南的人都知道楚卿是女儿身，看楚卿如何处之
在璃南，女子不为官是祖训，何况是镇守国土的将军，怎能由女子任之
楚玥攥紧的手缓缓张开，心中的气这才平上一些。
“姐姐，慕离本就与我有了隔阂，若他知道我将楚玥的女儿身捅了出去，定然不会原谅我的，”牡丹见楚玥的神色越发阴厉，身子不由得害怕地颤了下，请求道，“亲情难得，你与楚将军也是血脉至亲”
“什么血脉至亲，她娘不过是我爹纳的一个妾室，与你们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楚玥咬牙切齿愤愤道，“我巴不得她不得好过，身败名裂”
“可如此一来，姐姐的靠山也就没了，”牡丹见她激动，只能循序诱导道，“娘家是您的底气。”
“你没有娘家，不也整日花枝招展，活的挺好的”楚玥面色阴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无情又凉薄，“出嫁从夫，我已经出阁了，就算沾不了娘家的光，也不至于和楚卿同罪”
牡丹一怔，被她六亲不认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思急转间，也没想出个挽回她想法的由头。
慕离知道后定会找她问罪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下计量，兜兜转转之际，楚玥已经冷笑着转过身，扬长而去了。
那是向楚卿院子的方向，牡丹心尖一跳，嗓子眼中的话冲了出来，“姐姐，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去看看楚卿，”楚玥正了正头顶的簪钗，笑里藏刀道，“过不了明日，她可就笑不出来了，况且”
“楚卿向来临危不乱，我倒想看看，她见到我后，会安之若素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