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原本是想,当喝的微醉时,就大着胆子跟苏陌玉表白的。
按着她当时的话说,无非是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解数,即使最后不能得到王爷的垂青,也算是听从本心,轰轰烈烈地表达过自己的情意了。
只是眼下,傅沉迟和老太太一口咬定她是侍郎府未来的儿媳妇,周边的文武百官们也乌泱泱地围了一周,无不是在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她喜欢的七王爷,被人群拥促到了前排,正虚扶着段舒容的肩,生怕拥挤的人碰到她。
他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挺拔显眼,自始至终,却没向她的方向移动分毫。
楚玥的心像突然被浸在了冷水里,拔凉拔凉的。
面前是殷殷期待的老太太和笑眯眯的傅沉迟,耳边是嘈杂不已的嘀咕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她的身上。
楚玥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各位同僚兄台,今日七王爷娶的是敝府上的大小姐,你们围着待字闺中的二小姐作甚”
楚卿面上含笑,衣摆飒飒翩翩,从喧嚣嘈杂中拂袖而过,刹那间,像在黑夜中划过了道流星般,让楚玥在迷茫仓皇中看到了希望的光亮。
像是一袭安全的保护伞,恰如其分地挡在了她的跟前,遮住了外界投来的奇异目光。
楚卿洒脱地挽了个嘴角,对着侍郎府的老太太和两个儿媳笑的唇红齿白,心照不宣的,开门见山道,“能与侍郎府喜结良缘是英国公府莫大的幸事,但仅凭借一枚鸡血玉镯,就宣扬尚未有出阁打算的二姐是贵府未来的儿媳,怕是仓促了吧”
开什么方圆百里的大玩笑
侍郎府的老太太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听完楚卿笑中藏刀的话,也觉得自己刚刚确实唐突了。
只是她平素最爱吃斋礼佛,最信姻缘是天注定,刚刚得知自己的小儿媳是何许之人,慌不择言,唐突了楚玥,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自己又是长辈,说两句又怎么了老太太敛了敛神色,端着老人的架子,正色严词道,“这鸡血玉镯,在侍郎府向来传媳不穿女,既然楚二小姐与沉迟有缘,就该遵循上天的意思,与我儿早日成婚。”
老太太在皇城也是颇有威望的老人,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侍郎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此时,楚卿都快被老太太的想法气笑了。
傅沉迟和楚玥的婚姻大事,就在四王爷的婚礼上草率决定了
也不先提礼上门,好好拜见拜见我爹和陈氏
就算是缘分天注定,谁知是好缘还是孽缘,那镯子打哪来的还没查清呢
此事定然大有蹊跷,楚卿捻了捻手心,犀利的目光,如钉子一般向傅沉迟的脸上扎了过去。
只见他面露色相,正恣意地踮着脚尖,笑吟吟地看向她身后掖着的楚玥。
眸中迸出寒光,楚卿神色慵懒地伸出食指,硬生生地将傅沉迟抬起的身子给按了下去。
楚卿似笑非笑,将八尺余的男儿几乎压到了她的下巴处,她面色清然朗朗,声音也是轻轻缓缓,却给人一种抽骨剥筋般的恐惧感
“沉迟兄,这镯子你是何时给大师的那大师在哪,师出何门,你可知道他今日的行踪改日我去把他请来,咱们好好宴待一番他如何”
傅沉迟也是习武之人,却被楚卿的内力给压制得动弹不得,面对她那连珠炮般的询问,他结结巴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整件事情,他虽然是策划者,但这些细枝末节,是交由牡丹全权办理的,他哪知道这么多
楚卿张扬地笑了,仿佛整个冬日的傲雪霜梅都拜服在她的膝下,她嘴角微翘,爽然不羁道,“既然沉迟兄说不出来龙去脉,那此事必是有隐情,被人暗箱造作也未可知,所以,你先别想着抱得美人归了。”
“那怎么行”傅沉迟一时激动,想要挣脱楚卿的束缚,哪料她暗暗又加了把劲儿,给他疼的苦不堪言的。
众人呲牙咧嘴地看着,心中一阵唏嘘,如今楚卿竟然敢公然对傅沉迟动粗,以后在朝堂的日子,怕是有点难了。
老太太见自己的小儿子受如此委屈,在一旁也是没了好脾气,托着不太利索的步子,面色愠怒地到了静静看热闹的苏墨萧跟前。
“王爷,老身无礼了,我大儿傅珺,为王爷四处奔劳,现下还在为黄河治理水患,如今他最爱的三弟受了委屈,王爷不说些什么吗”
她一时气急,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
苏墨萧眸光微动,精明的眼中波澜乍起,收着的下巴紧了又紧,双手负立,垂眼审视了老太太一眼。
平常端庄得体的小老太太,现在,竟也敢对国家大事说三道四
老太太被他这薄凉的眼风一扫,腿脚立马吓得软了几分,垂头不说话了。
苏墨萧是个审时度势之人,傅家三子,个个在朝堂是肱骨之臣,尤其是傅珺,那可是为他披荆斩棘的的左右手。
侍郎府虽然是以傅沉迟的官名立的府,但皇城中谁人不知,傅家在朝堂上有三分天下,不是谁能轻易得罪的。
连他苏墨萧,也得给几分薄面。
“楚卿今日是本王大婚的日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苏墨萧大步走了过去,路过之处,齐刷刷地升腾起一股子寒气,他在楚卿面前站定,斥责道,“还不快放开礼部侍郎”
楚卿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心中再生气,也只能将人给放了。
傅沉迟疼的直哼哼,懊恼之际,正要破口大骂时,楚卿已然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挑了挑眉梢,“英国府的人,不是谁能耍两个手段,就能得到的,此事我会查个清楚”
说着,楚卿对另一边气哄哄的老太太行了一礼,语气放得轻缓了些,“我知道您素来最信缘分,但如果它是假的,还望您莫要执着。”
老太太脸色依旧是青黑的,丝毫未理会她。
最疼的小儿子被文武百官看了笑话,楚卿就是态度再好,她都不会原谅她。
再说,缘分就是缘分,就算是假的,也是阴差阳错的缘分。
镯子在楚玥手中戴过,那她就是侍郎府的人。
面对老太太的恶颜冷脸,楚卿只是一笑而过,对着苏墨萧又行了一礼,“四王爷,今日因二姐之事,给您添了些许麻烦,还望您能见谅。”
听着她诚心诚意的语气,苏墨萧顿觉她离他更远了,拢了拢袖口,向来端正自持的四王爷,身上啸出股让人敬而远之的戾气,声音不急不缓的,“你们的事,私下解决,不要坏了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