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和楚玥走后，楚卿在原地待了半晌，许久都没有再说句话。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俩姐妹总会过来撒点盐，吵吵架，让她难受的心情再低落些。
楚卿都有点怀疑，她们俩是不是在监视自己的生活
每天给她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
慕离见她心情烦闷，便弯下身子，力度适中地为她捏着肩，修长的指节，如同按在空谷绝响的琴弦上，节奏舒缓，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音韵来。
他眉眼低顺，睫毛垂着，看上去有说不出的乖巧和屈从，只是他的视线，却定在楚卿细长白皙的脖颈上，眸光时明时暗，深浅交加。
楚卿被他捏的舒服，像只慵懒的猫儿一般，微微眯了眼。
有个随侍后，确实比以前独来独往的生活好上许多。
她都有点不舍得把他打发到师父那去了。
半晌，楚卿心里的烦躁褪去不少，她唇瓣张启，语气淡淡的，叫人听不出什么思绪，摩挲着桌沿上的暗纹道，“别按了，帮我去叫洗澡水。”
慕离轻声应着，向她行了一礼，不出半刻，几个健壮的府丁们便随他前来，抬了一提提的热水。
倒进浴桶后，府丁们鱼贯退下，慕离将水的温度调好，将皂角准备妥当，又拿出了换洗的衣物，才去梳妆镜前叫她，“少爷，可以洗澡了。”
楚卿抬手，将羊脂玉簪摘下，如瀑般的头发散落下来，像是一段上好的绸缎，对着镜子挽唇笑了笑。
那笑很是刻意，像是中规中矩刻出来的，与很多大家闺秀的温笑如出一辙，丝毫没有平日的爽然自在，反而有多了一股拘谨的闺阁之气，她通过镜子看着他，轻轻道，“我美吗”
慕离闻之，缓缓抬头望了镜中一眼，明眸皓齿，唇瓣饱满，展颜便是万般妩媚柔情。
望向她唇的一瞬，他陡然被激了下，脑海里蹦出吻她时的感觉，他心火大起，只能将视线定在她的额上，故作淡定地回道，“很美。”
她的笑意比刚刚多了几分，唇角咧开，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来，整个人鲜活不少，刨根问底道，“那相比于大姐呢”
他心中恍然，她刚刚笑的拘谨，原来是在模仿大小姐的举止。
慕离感觉后脑勺猛地一跳，全身的皮子也都是一紧，抿唇小心翼翼道，“您和大小姐各有千秋，比较不得。”
她又勾了勾嘴角，眸光却不由得暗了几分，将柜底的胭脂拿出来，不太娴熟地抹在眼尾和唇瓣上，继续问他，“怎么各有千秋法”
慕离眼皮开始跳起来，深深懊悔自己刚刚答了个送命题，心思急转之下，勉强稳足心绪，温声答着，“大小姐她长相柔和，有端然娴熟之风，您，您则媚骨天成，在娉婷中透出一股子英气。”
“媚骨天成”楚卿只是随意捏了个笑，镜中的她已有万种风情，与犹未尽之意。
她自嘲地抚了抚眉间的朱砂痣，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狐狸，泛着点点星光的眸子如水中月华，摄人心魂，她转过身看着他，笑问道，“若我从小便着女装，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四王爷，会不会喜欢我”
看着她希冀的模样，慕离心中一痛，像有细针密麻麻地扎在心尖上，他抿抿唇，依旧是清浅温柔的语气，“奴，奴无从所知。”
“他还是不会喜欢我的，”楚卿看着他眼尾发红的样子，舒坦地笑了笑，也不再为难他，“你去中堂吧，我要洗澡了。”
慕离抬眸，目光落在她额间的朱砂痣上，鲜活撩人，妖娆的如同地域里的烈焰花，因刚刚的抚摸而越发显得妩媚。
他的视线在上面短暂停留了片刻，声音甘醇的像新酿出的葡萄酒，极易叫人陷进去，浅声道，“四王爷可能不喜欢您，但奴，奴敬爱您。”
他将“爱”字咬得极轻，一笔带过，轻轻然然，却在楚卿的心尖，荡起了不少水花。
她听后愣了愣，一瞬不瞬地盯了他片刻，双目相对，波光氤氲间，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暧昧来，她率先打破了旖旎的气氛，手在他发红的眼尾上抚了抚，“你倒是嘴甜。”
“奴，奴说真的。”慕离耳尖蓦然红了，不敢用余光看她。
他捏了捏手心，心有不甘。
若他有四王爷那般的滔天权势，定会马不停蹄地将楚卿给娶走，一辈子爱护着她，谁都抢不走。
心中酸涩，他又道，“奴会永远在您身边的。”
楚卿的手顿了顿，两人维持着几近亲密的姿势，她的手顺着他的眼尾移下来，落在他的肩上，轻拍了拍，“慕离，待你功成名就之时，你身边站的人，定会比我好的。”
慕离忍着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一字一句道，“不会，没有人比您更好。”
楚卿欣慰地笑了，像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那口井一样，仿佛看到他权势在握时，将她奉为上宾的场景。
但她也要小心翼翼地警惕着，从小为他树立正确的情爱观，不能让他太过声色犬马，毕竟在梦里，他可是个色中饿鬼，他亲口说过，他想要她的身子。
楚卿现在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理由，她能不顾廉耻地主动送上自己的身子，去苦苦地求他。
还有军营中的那幕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
楚卿的思绪猛然回神，放在他肩上的手抽了回来，在他突然暗下的眸子中淡淡道，“您去中堂侯着，我这便沐浴。”
“是。”
慕离后退一步，转身走出内室，将门轻轻关上了。
内室中传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继而是断断续续的水声，慕离捏了捏衣角，连喝了好几杯茶水静心。
他的视线，穿过门扉，向内室望去，除了些许模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硬生生地听着。
真是磨人。
无奈之下，他在书案上抽出了几张纸，长吸了几口气，开始练字。
心静自然凉，他跟自己道。
任由毫墨在笔下挥洒，他心不在焉地随意写了一堆，眉头紧锁。
纸上是清一色的“素”字。
她的小字，素素。
慕离叹了口气，内室的水声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一股香气从内室飘出来，是她身上惯有的味道，慕离恨不得长上一双透视眼，看看里面是何种颜色。
心中烦躁，他将写着她名字的草纸对折叠起来，放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