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憋屈不已,在寒风中叹了口气,今日可真是不顺心。
慕离将她背到屋内,放在榻上,她的脚肿的老高,连鞋袜脱起来都困难。
楚卿见慕离累的满天是汗,愣是没能将她的鞋移动分毫,她舒了口气,摸到了腰间的弯刀,“你先起来。”
慕离被明晃晃的光照了下,默了默后,依言起了身。
楚卿用弯刀在鞋上豁开个小口,随即,刀尖从豁口处探了进去,只听见一声布帛撕裂的响动,一只红肿的脚出现在眼前。
慕离抿了抿唇,他昨日还见到她纤细的脚踝,现下,却高起的像块包子。
他去拿了药酒和绷带,正要给她涂抹时,楚卿却伸出了手,“我自己来。”
慕离将东西交给她。
楚卿咬着后槽牙,用药酒一点点地清理伤口,动作纯熟而老练,像是在战场上包了千百次。
慕离看着,眼底闪过转瞬而逝的动容。
“别盯着我的脚了,”楚卿看着他,嘴角抹出一丝强扯出来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哭了似的,“把我刚刚交给你的剑法,出去练二十遍。”
“是。”
“练完后,去街上买几本兵书,”楚卿将用完的药酒递给他,“银子在梳妆台的最底层,这几日我不良于行,教你些兵法。”
“少爷还是好好休息,”慕离垂着眸子,唇瓣张合道,“奴不急。”
“老躺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做些什么解闷,你去吧。”
“是。”
慕离将药酒放回原处,又从梳妆台底层抽出钱来,转身出了屋子。
走到院门时,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慕离向里面望了一眼,又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迅速回过头来,快步出了院子。
她要哭,就让她毫无顾忌。
慕离回来的时候,院子已然没有了哭声,楚卿躺在榻上,眉头紧锁,她的眼红红的,眼尾像是抹了一层艳红的胭脂。
他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将新买回的兵书交给她,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少爷赐教。”
楚卿“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将兵书摊在膝盖上。
她愿意教他,也是有着私心的。
倘若按梦境所言,慕离日后的地位,真到了她用色去求的地步,那还不如她来当推手,助他爬上那个位子。
待日后他权倾朝野,飞黄腾达之际,断不会忘记她,更不会恬不知耻地要她的身子。
她一页页地讲着,专心致志,生怕讲错了,辜负了慕离求知若渴的神色,讲着讲着,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慕离只认得简单的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楚卿仿佛意识到了这点,讲得格外慢,讲到哪里,用手指到哪里。
慕离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会用余光偷偷地瞄她。
阳光从窗缝透过来,落在她细密的睫毛上,犹如洒了一层银屑。
慕离突然发现,时光比往日快了许多。
一炷香后,楚南竹带着一堆吃食来看楚卿,当他推开门,见到她高高肿起的脚时,眼睛突然红了红,强撑着慈爱的笑道,“素素,爹给你带了李记的桂花糕。”
“爹,”楚卿应了声,将兵书做了标记,合上后交给慕离,“你先出去。”
慕离走后,楚南竹过来拉她的手,满脸愧疚道,“女儿,是爹让你受委屈了。”
楚卿看着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受伤的不是她,“爹,我想出去住。”
楚南竹愣了愣,随后才收了笑容,摆出一副严肃来,“素素,你说什么玩笑话哪有十五就与父母分开住的”
“她不是我娘,我不想憋屈自己,”感受到他的为难和生气,楚卿还是固执己见,据理力争道,“我是将军,按理,该是被分一座宅院的。”
楚南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朝廷赏赐的将军府邸,已经被您婉拒了,”楚卿的声音无平无波,像是一条倔强的直线,“爹,若是下次我再立功,您别拒了,行吗”
“素素,你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话,”楚南竹脸上带了怒意,盯着她面前的一处空虚,苦口婆心道,“你若是另立府门,咱们这英国公府,日后就没落了。”
楚卿眸色暗了下去,嘴唇煞白,喃喃道,“爹的意思是,我生下来,只是光耀门楣的”
“你自小女扮男装,光耀门楣本就是你该承担的责任,”楚南竹知道她脾气犟,上去握她的手,沉沉道,“素素,你若是真立了将军府,待爹百年之后,国公无人世袭,爹地下有知,也不会安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