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一盏灯亮了起来。</p>
穿着一身白色衬衣的男人,身形高高瘦瘦,他面无表情。</p>
额发稍稍遮住了他比夜更深不可测的眼,那种名为危险的气息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p>
他立在阁楼中央,不自觉转了原地转了好几圈,目光在书架间流淌而过。</p>
抬手,便是一双如同艺术品的手,骨络分明。</p>
他拿起一本书,刚刚打开,翻开一页,</p>
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小姑娘的笑容。</p>
是他的梦里。</p>
这么多日来一直困绕着他的梦。</p>
在那个朦胧的梦里,他也是一路滚爬滚打。</p>
可梦里的他曾受到别人的帮助。</p>
女人很温和。</p>
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妻子的身份。</p>
所以他听到大帅娶她时,他便想都没想的同意了。</p>
但结婚当日他却不能换成喜服,给小姑娘应有的体面。</p>
她那时应该就生他的气了吧。</p>
所以到现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小姑娘。</p>
他本该不这么在意的。</p>
身外人的事,他不挂怀。</p>
旁人如何,是喜是怒是哀是乐,他也从来漠不关心。</p>
他是从小如此的。</p>
年少落魄潦倒,为了口饭什么都豁得出去,野蛮生长,摸爬滚打七窍玲珑心。</p>
到如今,他也不必看人脸色。</p>
可现在,他不会哭,不会笑,寻遍名医也只说心理障碍,情感冷漠症是药石罔效。</p>
既然治不了,那便向善。</p>
不作恶是他最后的底线了。</p>
于是,他学会了礼、分度、人与人之间恪守的界线,经年累月,礼数分度严谨自守,而在那之外,多一分他沈集锦也不会做。</p>
他习惯了,不管也不在意旁人如何。</p>
但不知不觉中,他人生里好像就多了这么一个例外——</p>
明明只是在梦里,再回想起来,那个小姑娘每一点神色变化,一皱眉、一矜鼻、一动唇,都栩栩如生地刻在脑海里一样。</p>
甚至就连她所有有关的话,每个字的每个语气,他都能回忆起来。</p>
犹在耳边。</p>
她手里缠绕着一只玫瑰花,她笑着,人比花艳,“送给你,我亲爱的丈夫。”</p>
——</p>
小姑娘笑的娇艳,“夫君还不上榻,可要让我为你宽衣?”</p>
——</p>
她探着脑袋,手扒拉着门,捂着脸问:“可以在要个亲亲吗?”</p>
明明是她要亲亲,可也是她先害羞。</p>
可后来。</p>
她轻飘地笑着。</p>
唇角上扬,眼尾也扬起,</p>
“我还以为,少帅真的喜欢我呢。”</p>
梦里的他慌了。</p>
他只能苍白的说,“是喜欢的。”</p>
他不能说多,他担心会把灾难带的她。</p>
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p>
因为在这个所谓的少帅府里,处处都是别人的眼线。</p>
多说一句,都会让她成为真正的众矢之地。</p>
小姑娘不信他。</p>
她说:“少帅,我也是个人啊,我的命在您的眼里就这么轻贱吗?”</p>
她似乎哽咽了一声。</p>
“我也会死的呀。”</p>
他心疼得滴血,他只有苍白的一句,“你不会死的。”</p>
你不会死的。</p>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p>
纵使我遍体鳞伤,也不会让旁人伤你分毫。</p>
可是,</p>
看来他是来不及告诉她了。</p>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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