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玹，这上面的珠子好大好亮呐！在这没有星月的黑夜中，竟将凤凰照得羽翼生辉，且这珠子不是寻常可见的白珠，而是红中透着紫，这定不是寻常之物！”</p>
荣之玹忽然有些不适应被她喊回之玹，也不适应祖母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心底抑制不住地悲怒交加，他自妙珺手上飞快地抽回凤钗塞在腰间，唇角清寒地抿直，看向前一刻担架消失的月洞门。</p>
“担架上的人，是皇祖母。”</p>
“难怪，你看了一点都不惊讶。”妙珺话说完，恍惚了一下，忽然明白太后为何躺在担架上。她却忍不住记下了那座小厢房的位置，那间房，定然是通往对面山崖的捷径。</p>
荣之玹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庭院，迅速拉着妙珺飞上墙头。</p>
妙珺忙稳住心神，跟着荣之玹在墙头上站稳脚跟，正见墙下一行武僧巡逻过去。</p>
她压着声音试探地问荣之玹，“之玹，太后那是病发了，还是……被火药炸伤的？”</p>
荣之玹：“我担心你受伤，在进去山洞之前，便没有命人引爆火药。我们一路飞来，也没有听到爆炸声，所以，万不可能是爆炸。她大病未愈，有可能是长途跋涉身体扛不住。”</p>
妙珺心虚地干咳了一声，看出他还是紧张他的祖母，于是咬牙忍住，没说自己撒了毒药的事儿。太后伤得只能躺在担架上，万无一那老贼，定然没了力气害人。</p>
不过，她和荣之玹的婚礼，若无太后在场，只怕传扬开去，都知道太后和之玹生了嫌隙，这对之玹可是不利的。且她也十分想知道，那山洞里万无一一堆部众的境况。</p>
“之玹，咱们就跟过去瞧瞧吧，你我的医术虽不及爹爹，说不定能帮上忙。”</p>
“也好。”</p>
荣之玹口中这两个字，反而让妙珺揪紧了心尖儿。</p>
他是个孝顺的晚辈，无论是对祖父、祖母、爹、娘，还是他的皇祖母，他都是尽心孝顺的。太后病未痊愈，又受她下的毒药重创，只怕要减寿十年亦或二十年……</p>
妙珺心焦地颦眉，忍不住仰头看天，默默祈祷荣之玹永远都不要知道她在那洞里撒了毒粉。</p>
两人紧随在担架后，却见担架出了寺院西边的角门，下了一段坡道，便来到一座小院前。</p>
小院破旧的木板门没有锁，一行人匆促抬着担架进去，木板门磕碰了两下，便吱呀呀——半阖上。</p>
妙珺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下门板，门板便幽幽开了一边。</p>
倒是此处偏僻，又在深山老林，就算门不关，倒也无人擅闯。</p>
待一行人进入正对院门的北屋里，荣之玹牵着妙珺绕到了小屋的后窗，却听到一个熟悉而沧桑的老男人的嗔怒。</p>
“迎宓呀！迎宓！你可真真是糊涂！”</p>
妙珺也因这声音震惊，狐疑地看荣之玹，凑近他耳畔道：“是上官如。”</p>
荣之玹深知上官如内功深厚，迅速捂住妙珺的嘴巴，在窗纸上戳了个洞……</p>
“我命不久矣，怕再也见不着你，这才来一趟……如今我是死而无憾，你竟斥我糊涂！”太后仰在担架上虚弱地咳嗽，手却吃力地抬起，伸向年迈的男子，“阿如，你倒是过来呀……难道你还在怨我没有护住你？”</p>
“你我同生共死多年，我几时怪过你？”上官如被人搀扶到担架前，手抓住了太后戴了宝玉戒指的手，摸索着拉到脸上，“迎宓，你实不该如此呀……你花了十几年培养他成才，你何苦又为了我这已经不成器的人与他撕破脸？那孩子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最佳储君人选吗？他儿时，你总夸赞他，像极了我！”</p>
荣之玹身躯一震，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耳朵，脑子也轰轰得一片空白……</p>
妙珺一时惊悚得看他，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敢再凭上官如的话揣测下去。</p>
若上官如真的是荣之玹的祖父，这事儿可就麻烦了。上官如的眼睛是被她害瞎的，乔迎宓的又中了她投在山洞的毒粉，她——岂不成了荣之玹的死敌？</p>
不，不，不……不会的，上官如若真的是荣之玹的祖父，又怎会将女儿上官荻羽许配给荣之玹呢？这可完全说不通呀！</p>
妙珺不想再听下去，却被荣之玹捂住嘴巴、箍住腰间，半分挪动不得，那小孔里的一幕，清晰暧昧，怎么看那两位老人都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甚至眉宇见沉淀的沧桑都那般相似。</p>
窗内一众人却十分幸运，都十分自觉的退出了门去。</p>
屋内，只剩太后和上官如两人。</p>
太后挣着着自担架上坐起身来，“阿如，当初我被长辈们逼迫，不得不辜负与你的婚约，这些年……”</p>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你是天宸太后，就不该再来见我这罪臣！”上官如满面复杂，别开脸，</p>
“事到如今，你竟还是顾着我的清誉吗？”</p>
“难道你想被人辱骂万世万代吗？过去那些个说我们闲话的，你都忘了？他们甚至会怀疑到先帝和太子的血统……”</p>
太后却不依他的劝解，“我嫁入皇族，你不离不弃地陪着我，我们一起平天下、安万民，你还帮我教导儿孙，那些年艰难险阻我们都熬过来，却没想到你的一双眼睛会被荣妙珺那个小贱人害瞎……这口气，你叫我如何咽的下？！咳咳咳……噗——”</p>
房内，蜡烛光芒微弱，太后呕出一口血，便虚弱地摸索着上官如的臂膀，靠在他的怀里。</p>
上官如紧张地拿手摸到太后的脖颈，给她探脉，两人姿态正是不该有的亲密。</p>
不巧，内室里本熟睡的上官夫人被吵醒，披衣出来，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却强忍着没有发作。</p>
妙珺却是第一次见上官夫人，那女子眉宇间有些复杂，却似才四旬的年纪，比上官如年轻了许多。</p>
“老爷，您为这人守身如玉一辈子，不惜叫旁人与我这嫡妻圆房生儿育女……如今，您被害瞎了眼睛，还落了一身罪名没有洗清，您可别再糊涂得被她当刀枪给祭出去了！”</p>
上官如震怒，“闭嘴！快去拿药箱来。”</p>
“我不去！她乔迎宓的命矜贵，我们的命就不矜贵吗？咱们家破人亡了……您还……”上官夫人崩溃地蹲在地上便嚎啕着哭起来。</p>
荣之玹这才松开妙珺，抓住她的手，绕到前门，掌风一扫，便挡开了堵在门前的一行黑衣人。</p>
妙珺紧跟在他身后，却见他从怀中取出药瓶，拿出一颗药丸，便给太后塞进口中。</p>
太后含着药丸僵在上官如怀里，见鬼似地看着他和妙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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