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闹什么呢荷丫头,你娘又做什么了我可从未见你爹生如此大的火气”陈家章氏问道,
“陈大叔,章姨总爱听我们家的壁角,为什么啊是关心我娘,还是关心我爹”
我话音一落,陈叔怒吼一声,“死婆娘,给老子闭嘴”
章氏吓的缩头缩脑的,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看戏就看戏嘛,叫你多嘴
我嘴里叼了一根枯草,斜倚着梁柱,俨然一个局外人似的看着院里闹的鸡飞狗跳。不经意扭头抬首间看见后面刘家院头也伸出了一个脑袋。
是刘元修。
他也爱爬墙看八卦啊
“我、那个、是我奶奶担心叫我瞧一眼的。”小青年又红了脸,
我挠了挠头,走过去说道:“等会能不能让阿婆煎几个饼以后我会双倍还的。”
刘元修瞠目结舌,好久一会才应道:“好”
我冲他友好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厅里的四人。
“你就是个祸害,败坏家门的恶毒女人,我当初是有多傻才会被你迷惑了心智我要休了你这恶妇,品行不端教坏子女,你瞧瞧他们这一个个的,都忤逆起自己的父亲了”
“好,你休,你休吧无论我如何努力为这个家,你从来看不到半点,我也过够了”
“夏雨,拿笔墨来”
“不,爹,不要休了娘,呜呜是我错了,你打我吧不要休了娘啊”
夏侯明使唤不到人,亲自去书房写了一张笔墨出来。
我吐掉口中的枯草,拍了拍手,意气风发的给自己鼓了鼓勇气,“该我上场了”
“荷妹妹”
头顶传来一声担忧,我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没事,剑走偏锋,不破不立,我自有分寸的。谢谢你。”
刘元修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我晓得他懂我了。
“滚,立刻滚出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受不了你了。”
夏半知捡起了夏侯明扔在地上的休书,看过之后,怒发冲冠的喝道:
“爹就这样赶娘出去吗你做梦”
我上前一步拉住了夏半知,“哥哥,别恼。爹只是一时气糊涂了,他不会的。”
夏侯明看着我深恶痛绝,睚眦欲裂,“什么不会她害我夏家门庭如此,还想从我这里得个什么”
秦氏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差点倒下,幸而夏半知眼疾手快扶住。
看着他绝情而愤怒的脸,不见往昔半点对秦氏的情意,我心里挺寒的。
我脑子里还隐隐回响着秦氏绘声绘色的描述她与夏侯明相识相知的话语。
原主的记忆,像一把刀一样割着我的心口。
我记得与任俊贤分手时,他还会顾念情份,要用支票补偿我,眼中还有愧疚和歉意,而夏侯明丝毫没有。
纵使二十年夫妻情茫茫,日夜守候的亲情呢
我缓缓的走向夏侯明,他似乎害怕我眼底的冰冷和愤怒,惊的倒退了一步,我斜勾唇角,讽刺一笑,在他身边小声道:“爹,您是不是忘了那张和离书”
“”
“给彼此留条后路,夫妻近二十年也是亲人,你若这般绝情不顾,日后可不好相见了。”
“那个酒楼是我们夏家唯一”
我嘿了一声,“爹是想要那个女人和孩子光明正大的进门,还是要那个酒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若贪心”声调微微一扬,夏侯明抖了一下,我接着笑道:“名声扫尽,差事不保,家毁人亡”
这院是夏家的祖宅,值多少银子不晓得,但绝对比街上的铺子重要。
夏侯明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惊恐的看着我的眼,“当初我就该任你这个孽障死在牢中。”
唉,恶人做就做到底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我觉得我的表情应该比他更加无情,“好像我也不是爹救的呢”
“你”
夏侯明气的昏昏欲倒,夏雨心软过去扶,被他拂开。可哪怕气的唇都白了,他还是妥协了。
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秦氏连眼泪都没有了,夏半知干脆蹲下背起她往外走,我和翠花跟上,夏雨左右为难,恸哭不止。
我有些不忍,所以走之前在她耳边道:“照顾好爹,他血压有些高,夜里注意他的情绪。不过我想他得偿所愿,也气不到哪去。”
“姐姐”
“走了。”
“姐姐不要我了吗呜呜姐姐”
身后夏雨凄厉的哭声,挠的我心痛痛的,夏半知也有些犹疑想将她一起带走,可我瞪他一眼,阻止了他。
打开宅门,门下围了好几层,看见刘阿婆手里提着个布包,我忙走过去笑道:“阿婆,给我们的吧”
刘阿婆黑着脸,一脸责怪,却又望了自家院一眼,将布包重重的塞到我手中,“就会闹幺蛾子”
“半知啊,你娘被休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有人去问夏半知,
“和离,并非休弃。”
“啧,这夏家做了什么孽哦,妻离子散的。你们做儿女的不拦着,此番难道还要跟着你娘出族吗”
邻舍们东一句、西一句,拦着路没让走。
夏半知不耐的喝了一声:“大家请让开,没见我娘身体不适吗”
“凶什么呢我们又没得罪你”
“二十年前多少人劝夏侯明不要娶风尘里的女子,看吧,这报应结果来了。”
众人越说越难听,即使流言对我没什么攻击力,夏半知和秦氏是受不住的,我本想开口怼上一两句,却没料到刘阿婆先替我开了口。
“秦氏与你们邻里二十年,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是抢你们的了怎么就十恶不赦了都留点口德吧谁家没有点腌臜的破事让人说三道四,老婆子我可从未听秦氏说过你们。”
“刘阿婆莫不真要你家孙子娶了她当孙媳吧”有人试探的故意笑道,
刘阿婆虎着脸瞪过去,“她若愿意,我家元修就会娶。做人嘛,最起码的感恩戴德是要的,不然同个畜生有何异”
众人一愕,喧闹的讨伐声渐小了。
我感激的看着刘阿婆,“谢谢阿婆。”但也不会让她再陷入为难,所以又道:“上回我救元修哥哥,真的别无他意。元修哥哥值得更好的女子,他前途无量,不能被我抹黑,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夏半知背着木讷的秦氏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拨开人群朝街上走去。
刘阿婆显然没料到我会当众这样拒绝,顿了一瞬,叹气道:“罢了,罢了。我老婆子确实心有芥蒂,勉强你们,与他与你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