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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第272章 扶摇(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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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得冬至日过后,广府境内的最后一茬收成季也刚过去;一畦畦水田边整齐堆放着,蝉鸣稻(两月熟)和盖下白稻(再生稻)的成捆秸秆。 .

    然后这些秸捆又被来自广府城的吏员给成车成车的收走,最终汇聚到城南水力粉碎研磨的作坊里去,作为饲喂牲口的青贮饲料原料。

    因此,虽然城不久之前才经历了动乱;但是作为辛苦了一年到头的乡野农人们,却是总算到了有所闲暇和微薄剩余的日子了;算是蒙老天保佑这两三季收成都没有明显的水旱灾患,城里的义军也再没有再追加多余的征收名目,多少让他们勒得紧紧的裤腰带可以松开一些了。

    再加他们所顺带卖掉子家所产的禽畜瓜菜等农副产品,自采自用的草药皮子等山货、野获;以及抠巴巴省吃俭用了一整年的攒钱,所采买回去各种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布的日用所需;却是让城郊外的各处的野市、小市和早市,再次变得异常繁荣起来。

    尤其是那些义军所设的供销店,不但用铜钱收买各种山野里的物件,还大量便宜出售一些日用之物;甚至还有做工精良的刀斧锤锯、铲镐锹耙等各色铁制器具;黑油油亮晶晶的让人一瞅见移不动脚了。

    而有来自佛门圣地的高僧大德抵达当地的消息,则又给这些市面增添了些许别样的气氛和意味出来;

    虽然大多数人已经穷得身无长物,而舍不得或是买不起像样鲜花果品之类的供养之物;但还是有人竭己所能合力舍出两个铜子买一大把粗制的线香,再每人细细的分一支,而作为不辞劳苦前往城北大德所落脚驿站外的拜候和供礼了。

    对他们这些被生计的困顿与煎熬,所折磨得麻木而愚钝的人儿而言,哪怕是只有远远的望一眼这位大德,在举着香拜一拜什么的片刻机会,也算是沾了福气而可以回去和家人好好说道好几天的幸事了。

    也许这一整年所遭遇的苦厄与艰难,可以随之而去获得更多的福气和好运了。

    但是在占地颇大的群城驿当,作为主导者之一的新州广严寺大僧广义却是很不满意。为了保持长老义信这个大德高僧随行的形象,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好得了;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啃几条干肉解解馋,这一路下来他只觉得肚子里越发的寡淡起来。

    而预期当那些前来造势和附和的豪富之家居然一个都不见,似乎是被贼势嚣张气焰所摄;算事先约好的三归、王仁诸寺的同济,也再没有人前来联络和输送物用了;至于外间那些骨头都榨不出半两油的穷棒子们,算来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处;事后被那些草贼顺势清算起来杀的再多又有谁人在乎。

    大僧广义的俗家姓名本叫做施陆华,在多年前还原是新州索卢县的一名土生大豪之家子弟。只是因为家族以族人为坐地虎劫掠往来商旅,走夜路多了见鬼引来县的扑杀;最后只有他孤身一人逃了出来,而拿着早年买好的度牒,投入到了新州支提山的广严寺去权作避祸;

    然后他很快发现其实寺院里过的日子,其实并不俗世在家差多少。至座主、监院和僧头们,下至杂役的火工、看门的沙弥,私下根本不用遵守什么清规戒律,而时常酒肉不绝且妇女在怀;算是县城的妓馆也不乏他们的身影。

    而他生得一副好身板和力气,又有家传的几下把式,很快得以在“威慑”和“说服”那些推延寺租,和不愿意遵守“成例”的佃户和乡民之,足够凶狠严厉的用拳脚打出了一片名气来;进而而得以崭露头角成为寺院当所设方便院(客舍)和劝善房(收租)的僧头,而位列座主和监院之下的九位广字辈之一。

    他还得以主持和经营方便院的缘故,结交往来了许多緑林豪杰、江湖亡命之流,既为他们提供休息的庇所也是作为销赃的窝主;许多无法直接出手的血货,只消通过寺下的作坊和店铺,稍作改换头面可变成大伙儿喜闻乐见的真铜和财帛。而这些亡命豪杰同样也从来不吝,替寺院解决一些有损体面和慈悲的愚顽之辈。

    然而这种吃香喝辣的出家生活好景未过多久,听闻草贼攻入岭南而陷没了各州之地,算是地处广府西北一隅的新州也未能得免;然后那些城邑的官宦和缙绅人家开始倒了大霉了;听说他们纷纷家产散尽被拷掠的生不如死而妻女尽数为贼所占。

    广义还又几分羡慕和眼馋,可憾自己居然不能加入到如此的盛事当去呢。然后过了一些日子之后,又有新来的草贼讲这些拷掠手段,给延伸和扩散到了乡野之的豪强大户身了。这时广义依旧有些幸灾乐祸和翘首以盼,因为他的仇家和当初追拿的官人全都破家遭难了。

    作为庆祝,他甚至带着改头换面的护僧和那些绿林豪杰一起,开始在道路关要劫夺那些出亡的豪强大户人家;并且霸占了好几批逃道寺院里来以求庇护的大户女眷,在她们父兄、丈夫和儿女面前,当众恣意而为的滋味,真是令他刻骨难忘得受用啊。

    然而正当他有心从那些愚夫愚妇之间,再征募一些供奉来做寺产;好似天降横祸一般的,盘踞在广府的那些草贼再次将魔手伸向了这方外之地了;这可是佛可忍僧亦不可忍了;起出备盗的刀枪,找齐那些往来的亡命、豪杰,将那些草贼派来的征收人等,来一个杀一个的给截杀在道路。

    然后,再到草贼派出成群的军伍来,地方已经是四下被蛊惑和发动起来的人头了;那是新州境内各寺联保的成果;然后这些草贼算是为他们阵势所摄一般却是草草退却了;然后,他们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和激励一般的,开始变本加厉的袭击草贼设立的关哨和卡子,乃至汇合起来想要攻打依旧为草贼占据的县城。

    只是当全无攻城经验的他们,好容易才完成内部的协商和分配,等着城内应的开门;然后另一股旗号的草贼已经毫无征兆和预警的在昏色之下,袭击了这部许多寺院联手的“护法大军”;在奔腾而至的马蹄和刀矛丛列面前,许多人亦是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了败亡和绝望的滋味。

    尤其是领头那个少白发的那个柴魔头,尾衔着追杀和诛连的僧众来那是毫不手软的;况且他们竟然还要搞什么公审论罪,发动那些愚夫愚妇来围观和揭举,结果是许多时代名声在外的禅林,因为这一桩桩被揭举出来的成例,而彻底名声扫地寺毁人亡,连家当和外在庐舍都被附近的乡人给抢夺、占据了去。

    广义也再度沦为了丧家之犬而逃了出来,才免于被那些愤怒乡民给撕成碎片的下场。所以他们这些流亡在外的余孽,最终打着求助的旗号找了禅宗的祖庭和圣地,以六祖金身舍利作保和要挟才有了现在发生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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