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食过后，韩端便和张和一起来到了大营后面的匠作坊。</p>
在他未去秦郡之前，床弩便已经试制成功，如今更是连瓜洲渡都有配备，但投石机却才打造出来两台。</p>
韩端今日来此，就是要看看这投石机威力到底如何。</p>
两台投石机一个模样，都是在按韩端提供的图纸制造出来的配重式投石机，也就是后世蒙古军队从波斯人那儿学来的回回炮。</p>
用绞盘升起重物，靠重物下坠的势能转化动能，将杠杆另一头的炮弹射出。其平衡重锤的重量通常在四到十吨左右，整个投石机体型极其庞大。</p>
工匠们造出来的这两台投石机体型要小得多，配重也不过一吨左右，但比起现在各国军中使用的“霹雳炮”来，却又要大了许多。</p>
“一百斤的石弹能射两百步，两百斤石弹只能射八十步。”在试射场上，匠作坊作头袁浦向韩端禀告道。</p>
“一共试了十次，基本没有多大出入。”</p>
军士们试射了几次，韩端觉得射程还算是理想，但准头却差了太多。</p>
七次试验，连一次准确命中目标的都没有，最近的一次也离目标十多步远。</p>
这样的准头，也只有攻城时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来。</p>
但韩端让人制造投石机的初衷，其实是想将它安装到战船上。</p>
这个时代地广人稀，道路难行，交通运输主要依靠江河水运，若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无论北上南下都会困难重重。</p>
时下水军交战，基本就是三板斧——拍杆、火攻和接舷战，拍杆和两个人近身内搏差不多，你拍我一锤，我也能拍你一锤，拼的是战船大小和结实程度，若是两者相当，多半都是两败俱伤。</p>
接舷战是拿人命来填，火攻的不确定性太大，譬如去年华皎叛乱，无论战舰士卒都占优势，最终却败于自己放的一把火。</p>
因此，韩端才想着将投石机这个远程武器搬到船上，在水战中占据绝对的优势，但现在看来，当初还是太想当然了。</p>
没有准头，射得再远又有什么用？难怪无论陈周，两国的水军都不将投石机安放到战船上面。</p>
这是要逼着自己将火炮给制造出来？</p>
“这霹雳车用来攻城不错！”韩端还在皱眉思索，旁边的张和突然说道，“郎主，应当让他们多打造一些投石机，年后攻打盱眙、淮阴都用得上！”</p>
韩端摇了摇头：“这种投石机太小了点，若是要攻城，起码要再高大一倍以上，不然根本轰不塌城墙。”</p>
自西汉以来，淮阴便为郡治所在，东晋以后，淮阴更是成为南朝防范北朝南下的军事重镇，城墙高厚，易守难攻，韩端估计要想轰塌城墙，就必须得造出配重两吨以上的回回炮来。</p>
“袁师傅，这两架投石机没用，将它们都拆了，然后将尺寸再放大一倍造两架出来试试效果。”</p>
“喏！”</p>
投石机不能安放到战船上面，韩端便决定将火炮造出来。</p>
本来他以前的想法，起码要在控制半壁江山之后，才会考虑制造火药的问题，要不然泄露出去，后果很有可能会和华皎一样，举火自焚。</p>
但昨晚老爹的一番话，细细回想起来，却也不是没有道理。</p>
自己就算取了淮南，日后对上陈军周军，当真就有百分百的胜算？</p>
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为什么不现在就将火炮制造出来？</p>
韩端低着头走出了作坊，张和追上前来，屏退了两名部曲，才低声对他说道：“郎主，我想到了一个破射阳和山阳的良策。”</p>
“破射阳和山阳？”韩端回过神来，问道：“是何良策，说来我听听？”</p>
“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嘛，到正月望日，各地都要鸣鼓燃灯，而且不禁乡民进出城池，到时派些得力的儿郎潜入城内，里应外合，拿下两城定然不费吹灰之力。”</p>
韩端略一思索，便点头对他道：“此计可行，你看着自己安排就是。”</p>
射阳只是一座小县城，山阳虽然是郡治所在，但城池比一个县城也大不了多少，要攻下它们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韩端便放手让张和去做。</p>
谁知张和沉吟了片刻，突然又道：“郎主，用这个计策只取两个小县，我觉得有些不合算，不如我用此计去取淮阴？”</p>
韩端停下脚步：“要想取淮阴最少也得数千精锐，而且还要从山阳经过，你觉得这么多士卒大举北上，能瞒得住人？一旦让他们有了防备，你连山阳都诈不了。”</p>
“不要想着急功冒进，一步步稳打稳扎的来。先取山阳射阳作为前哨，等气候转暖，你我再兵分两路，你取盱眙，我取淮阴！”</p>
训了张和几句，韩端继续往前走。</p>
张和也不着恼，“嘿嘿”笑着又跟了上去。</p>
回到大营，韩端立即便让人将严友元找来，向他问道：“老严可知这广陵城内，有无硫磺硝石售卖？”</p>
“硫磺硝石？这个我没问过，药铺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能有多少。”</p>
时下这两种矿物，除了作为药材使用之外，便只有道人炼丹时才会用到，因此严友元一听便有些好奇起来：“郎主是要制何器物？”</p>
张和和严友元都是韩端最信任的人，韩端也没打算对他们保密，但此时严友元一问，他还是正色说道：“我要制造的东西，你们万万不可向任何人提及。”</p>
两人连连点头应喏。</p>
“此物杀伤力太大，我也不知将它制造出来是好是坏。”</p>
韩端如此一说，将张和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郎主要造之物，难道比床弩、投石机还要厉害？”</p>
“根本没有可比性。”稍作停顿之后，韩端又道：“这么说吧，此物若制造出来，这天下便再也没了攻不破的城池！”</p>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半晌之后，严友元才“呼”地站起身来，匆匆作了一揖：“郎主，我这就安排人去各地收购硫磺硝石！”</p>
“这样大规模地购买，极易引起别人怀疑，只能做这一次。”韩端点了点头：“将它们的产地打听出来，我们自己派人去开采。”</p>
严友元走后，张和便急不可耐地道：“郎主，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p>
“你从军中挑选两百名头脑精明的忠义之士出来，我要组建邦谍校事，专司除奸之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