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厂啊，是个游击厂，搬着机器到处跑，给前线做子弹的，挖个战壕，抢回一座碉堡、防空洞就能开工……”</p>
老大：“哟，还是个干部啊！工厂啊搬得走吗？”</p>
大叔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一小臂长，半个脑袋面积：“压子弹的机器就这么大，材料足，大叔我一天能压2000发。”</p>
老大：“嘶，厉害咯！”</p>
大叔：“哎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机械自动起来啊，一天几万几十万呢……我学的钳工，很多人没像我这样，战场后面做工，我同学同事大多都上前线了，然后没了……老实说啊，你们也就听听别到处乱讲啊——什么拉米尔巴拉大胜利，决定性的夺还战，南方集团军群光复部队，哈，其实是凯联第一波人都打完啦，要么打死，要么老得打不动咯，三十多个年头啊，你们说说，一个人有几个三十年。”</p>
“……”憨憨的老大都一阵沉默，白莫邪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p>
“所以啊……最有劲的那一批敌人没了，后面那两国又被我们旁约支援起义起来了，后来的敌人都陷在南边沼泽里，没力气再北上，拉米尔巴拉自然就回来了。”</p>
老大：“但……但记得收音机里……”</p>
白莫邪打断憨憨的较真：“我觉得大叔说的才是事情真相，但收音机里也没错，‘夺还战’‘光复部队’也都是事实嘛，又不是假的。”</p>
大叔：“不……不——嘶，哈！还真没错，确实还都是真的，我还白纠结了那么久，哎，老糊涂了……”</p>
老大：“诶，那光复了，大叔你又是干部，怎么也跟着逃难了啊？”</p>
大叔：“别提了，城市重建，我们这些老人就被踢一边去咯，新来的‘光复军’什么都只要自己人……”</p>
老大猛然坐直了身子：“不成！你是战斗英雄，怎么被赶出来了！得找他们说理去！”</p>
大叔连忙拉住老大：“诶诶诶——我一个没考过级的初级钳工，说得好听是战斗英雄，但……但也就只是在战场上……其实根本没战斗过啊！”</p>
老大眨眨眼坐了回来：“俺们不懂了……”</p>
大叔：“人事安排啊，要看你真的做了什么，最后的成果啊，跟我一样后方支援的城市居民千千万万，都是‘英雄市民’……”</p>
白莫邪不自觉套用了一句，地球上历史课本里的话：“在城市人民的帮助下打赢了城市保卫战。”</p>
大叔：“所以依然安排给我一个车间主任是最好的了，哎……”</p>
白莫邪听明白了，就是废墟城市军管了，重新组织生产建设，人事方面各种高官要职，从官方办事员到工厂厂长，都安排军队方面的自己人上，这些“自己人”显然都是外来人，就没大叔这些土著什么事了。</p>
而老大更迷惑了：“那大叔你怎么在这儿的啊？”</p>
大叔：“不服气啊，我战场上203炮打到脚边，手不抖一下的技术……干了一两年就申请深造了，说起来难受，人事那边一直不批，紧急时期，要我先继续支援前方作战……”</p>
老大：“然后你就跑了？”</p>
大叔：“我就跑了。也不是跑了！是有正经辞职的，我是想拿发的奖金去首都那边职业学校深造……”</p>
白莫邪：“那怎么……”</p>
大叔目光暗淡了起来：“哎，本来什么都想得好好的，最多一个星期，火车就能到得了，结果……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铁路被间谍破坏分子给破坏了！结果我这列火车就翻车了，哎，醒来的时候就在战地医院里了，腿断了，还好只是骨折……”</p>
老大：“我们国里面还有间谍啊？！”</p>
白莫邪努努嘴，能看见外面大马路上，还有端枪大兵整齐巡逻着：“怎么没有了，我们这儿还都有呢。”</p>
大叔：“是哦，都怪凯联，我们所有亲人朋友都没了，自己都差点没了，哎，还是我们国家好啊！那会儿快入冬了，急救完，就把我给一路转运，运到了卡德拉西亚，养了一个季的伤，最近才好……”</p>
老大：“所以，大叔你逃难……”</p>
大叔：“我行礼没了啊，申报文件、个人档案、人事关系、身份证明，全部家当都没了，怎么办呢，伤好了，就先干一段时间工地活，看委员会人事那边安排，有没有工厂有空缺让我填上吧。”</p>
白莫邪：“原来大叔不是我这样的流浪汉来着啊……”</p>
老大憨厚一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p>
大叔：“……人好什么都好……倒是夏尔，你好好洗把脸吧，都是土垢……”</p>
白莫邪：“啊？啊哈哈……”</p>
大叔：“哎，不说过去的事了……听见没，那边，大家都在讨论前几天导弹的事情呢……间谍挑的时机真是好。”</p>
老大：“嘿——是敌人太狡猾了，真地坏！”</p>
公园里带着孩子闲逛的路人，拿着收音机边走边听的人，举着报纸指给旁边同伴看的人……各种各样路过人口中飘出来的闲言碎语，说的都是铁路仓库被炸的事情，跨年导弹都没有被这么长时间讨论过，毕竟那是日常被炸，除了被波及到的几个倒霉蛋们，其他市民们也就当天当时谈论谈论就过，由此可见仓库这次事情十分严重，波及到了整座城市。</p>
不需要什么消息灵通，这段日子过来，只要是待在城里的，什么道理早就都能想明白，连老大这种憨憨现在都看出来了——2星11日晚上的轰炸时间挑的是真的好，因为第二天就是正休，装卸、货运工人们都在加紧完成任务，又是节日之后，列车货运按时刻表涌来，物资这天刚好到达峰值，仓库完全饱和，甚至堆到了站台上……</p>
大街小巷都在就这个话题议论纷纷，白莫邪三人休息好之后，继续闲逛，街上的检查果然严了不少，街头上的军人明显比平常多了，还见到了戴肩袖的宪兵。</p>
白莫邪他们仨，一路被检查了三回，跟上一群听说是去社区神殿的市民，一起去到这片街区的神殿……建在一座水泥高台上的神殿、布代迫特，尖尖的尖顶勉强比周围建筑高出一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