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发言权，所以他都不需要向穆达坎政府汇报。
“他们早就看到我的飞船了。”信使说，“当然他们也知道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互发消息。”章树新说，“那样的不是更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问题是速度太慢。不说信息无法直接穿过通道，即便在通道两旁设置了信息传递装置，也无法保证信息在传递过程中的极速衰减。”信使说。
他想了想，继续说：“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信息都是绝密，如果在通道附近被劫持的话，将得不偿失。”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你们之间传递的信息没有那么重要的话，该不会也这么做吧？”章树新问。
“也许你不会相信，正是因为这种传递方式，使得我们之间几乎不怎么传递不重要的信息。”信使说，“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彼此间从不会说一些废话。”
虽然章树新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觉得这样礼貌一些。不过从他的话中章树新得到了另一个消息，他们的信使一定非常多。
“按理说，你不可能失业。”章树新说。
“也许吧，但谁知道呢？”信使说，“说实话，以我目前的经济情况，如果我三次接不到任务，就得卖掉这间屋子。”
章树新想起了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他很理解他，当然也理解了他之前提到电热毯可以赚钱时的兴奋。
“你的生活如此拮据，不应该有养宠物的想法。”章树新觉得自己正在给对方提意见。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靠宠物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经济压力？”信使困惑地问。
“什么？”章树新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
“宠物可以帮我打工，给我赚钱啊。”信使说。
他的话让章树新想起了他很久以前在电脑上玩过的一款游戏，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从未见过有什么宠物会通过打工来缓解主人的经济压力——他很快就明白了，信使在理解人类语言的时候，一定将宠物和奴隶混淆了。
“那应该叫奴隶，宠物的话，宠物的话应该是被你宠爱的东西，它只会消耗你的财富。”章树新说。
“消耗我的财富？那我要它做什么？”信使问。
“消耗你的财富，同时带给你快乐。”章树新补充道，“在我们的世界，主人和宠物的情感有些复杂，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们就有了感情，那是亲人之间才有的亲情。”
“亲人……是什么种族吗？”信使问。
章树新怔了怔，朝信使的屋子扫视了过去。他试图找到其他人住在这里的证据，但他并没有找到。
“亲人就是父母亲，是兄弟姐妹，是妻子孩子。”章树新没期望他能够理解这句话。
“你说的这些……我隐约懂一些。在穆达坎城有一些种族，他们似乎和你们很像。”信使说，“但大多数的生命体，无论是硅基还是碳基，他们都是没有亲人的。”
章树新想起了迪兰达人，也许信使说的是真的吧。
“我还以为宇宙中大多数文明都有这些伦理关系。”章树新说，“毕竟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在文明的早期确实如你所说，但智慧生命都是注重自身发展的，这意味着伦理关系最终会被疏远。”信使说，“我想在你们的社会中，一定也有这种苗头。”
“如果没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你看到的时代还不够长。”
就在章树新要反驳他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话。章树新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没有必要和信使争论什么。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吧。”信使站了起来，说。
章树新当然不会拒绝，他跟着他来到了墙壁旁。透过那面略显透明的墙壁，章树新看到信使的飞船从下方飞了上来，停在了一墙之隔的楼外。
在信使的操控下，两人从墙壁里走了出去，再次登上了飞船。
“你想去哪儿？”信使问。
“随你吧，我去哪儿都行。”章树新人生地不熟，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那我们去娱乐中心看看吧。”信使说，“好久没有去那里看看了，有些怀念。”
章树新大脑中出现了酒吧的模样，对章树新来说，那是他离开地球后不怀念的地方之一。这或许是因为他潜心学术的原因吧。毕竟章树新很少喝酒，而且他自知自己的酒量很差。
飞船开始在高楼间穿梭，章树新看到那些大楼的构造基本类似，这不免有些单调。他抬头朝上方看去，他看到了那颗距离他们最近的行星。从这里看去，他几乎遮蔽了三分之一的天空。
“那颗行星对穆达坎城的影响会很大吧？”章树新问。
“过去确实很大。”信使看了眼那颗行星，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前方的高楼间，“两颗行星间的摄动极强，这让它们随时都可能碰撞。”
“后来呢？”章树新问。
“穆达坎城政府减轻了那颗星星的质量。”信使说，“这让穆达坎城安全了不少，不过那颗行星的质量减轻了不少，绝大部分的大气层也消失了，这让它变得不太适宜碳基生命体生存了。”
“所以它是中空的？”章树新想起了罗斯特帝国的主星霍拉星，他记得罗斯特帝国为了维持霍拉星的质量，不惜用恒中子简并态物质……
只可惜那样伟大的帝国，最终却倒在了寄生体的入侵之下。
“对，但也不是完全空的，除了大气层，它会很稳定。”信使说。
飞船绕过了几栋并不怎么显眼的高楼后，章树新看到一栋楼体满是红色霓虹灯的高楼。在黑灰色基调的楼群中，它比其他高楼显眼不少。
“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信使说，“按照你们的文化理解，这里就是天堂。”
“为什么？”章树新问。
有时候章树新觉得自己有太多的问题，不过好在信使并没有因为他无休无止的的问题而厌烦。
“高度发达的文明总会让人感觉局促不安，无所适从。”信使说，“在这样的氛围里，能找到一方净土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了。”
听他这样说，章树新再次想起了地球上那些娱乐场所来。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吧，那些地方确实无法取代。
信使将飞船停泊在大楼侧面，然后带着章树新登上了那栋楼。他听到整栋楼内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声音，那似乎是音乐的声音。
信使指了指前方的一扇流光溢彩的门，接着便推开了它。那个所谓的“天堂”便呈现在了他面前。章树新原以为那里一定会有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但他显然错了。章树新听到那里正播放着一首很悠扬的曲子，从音色判断，那应该是像笛子之类的管乐才能发出的声音。
和偌大的大厅相比，这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此时他们正围坐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椭圆形。在那个椭圆中间，一个穿着霓虹色衣服的人正默默地看着他们。
章树新愣在了那里，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怎么样？”信使问。
“什么？”章树新问。
“这里氛围还可以吧？”信使说。
章树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这里和他相想象中的娱乐场所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倒更像一个宗教场所。
音乐忽明忽暗，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章树新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他寻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圆圈中心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身披霓虹色衣服的人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而且虽然他手里没有任何乐器，但章树新还是听得出来，音乐声正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他怎么发声的？”章树新问。
“鲁特拉拉是天生的乐者。”信使说，“他们的背部有十多个发音孔，这可以让他们自由演奏。”
“这个音乐一定很优雅。”章树新微微点头，说。
“优雅？不不不。”信使晃了晃脑袋，“这些音乐已经很通俗了，真正优雅的音乐在这里听不到。”
虽然章树新不知道他所谓的通俗和优雅指的是什么，不过从说辞看，这和地球上差距并不大。
“不过你要是愿意付钱的话，他倒是可以演奏一些通俗的音乐，不过这必须要付很多钱，毕竟高雅的音乐会让很多人离开这里。”
章树新理解他的说法，如果在酒吧里演奏一些古典音乐，大多数人并不会乐意留下来欣赏。
“有没有唱歌的？”章树新问。
“当然。”信使说，跟我来，我带你去听听。
他们来到了另一扇门旁，从那里钻了进去。几秒后后，信使打开门走了出去，章树新也跟他走了出去。
依旧是不同模样的智慧生物围成的圈，在那个圈里，一个鲁特拉拉人正坐在那里……要不是他身上传出来的歌声，章树新还以为自己依旧停留在那个大厅里。
那时，章树新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听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根本不是什么金属音乐的狂欢，而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大厅正在同时演奏悠扬的轻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