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珏平生从未觉得凤锦溪如此顺眼过。
他早就想走了。
面对圣上这种暴怒的威压，哪怕与他没啥关系，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但找不到合适的节骨眼啊。
晋文帝的视线朝凤锦溪看过来，顺着看向那边的穆言珏，威严的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记住，今天所看所听到的一切都给朕结结实实的烂在肚子里，别老跟妇人串闲话。”
“是，儿臣记下了。”
“传朕旨意，罚老六三十手板，你亲自监督！”晋文帝盯着这个这个儿子冷声道。
“父皇，使不得啊，六哥重伤未愈您就饶了他吧！”穆言珏慌忙求饶道。
晋文帝冷笑：“既然有力气打媳妇写和离书，区区三十手板有何受不得？打！”
穆言珏冷汗唰的下来了。
穆言昭打凤锦溪是因为他的煽风点火，如今重伤之身再挨三十手板，那浑身上下可就没多少囫囵地方了。
让六哥因他受罚，他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一咬牙，请求道：“儿臣愿替六哥受罚！”
“也好，既如此就打你二十板子，打他十手板吧，总得叫他吃了痛才记住这教训。”晋文帝半点磕巴都没打爽爽快快的痛意了，“下去领罚吧！”
“儿臣谢父皇恩典！”
穆言珏稀里糊涂的离开了。
外面有人来报，说平王到了。
晋文帝冷声道：“在门外跪着！”
凤锦溪心头升起些许小小的愧疚。
不过此时不是替平王求情的时候，她看向柳嬷嬷，冷不丁问道：“嬷嬷，夜明珠一事可是楚王妃的意思？”
尽管柳嬷嬷还想掩饰，可本能之下还是有细微的神色变化，看着晋文帝冰冷的眼神，再看看床榻那边不知何时睁开眼，也朝她看来的太上皇，柳嬷嬷低下头，沉声道：“是！”
旁的，半个字都不多言。
“下毒也是她指使的？”凤锦溪接着道。
柳嬷嬷神情恢复了正常，摇头否认：“她不够资格！”
“那些能指使你的人在嬷嬷这里倒还有等级之分。”晋文帝讥讽道，“朕倒是没想到楚王妃的手竟伸到太上皇身边来了，指使你去陷害烈王妃，她是料定了朕对你的信任，任你随意攀咬，任烈王妃百口莫辩，朕届时必然会信你的话，恼怒烈王妃，这桩官司也就成了。”
柳嬷嬷面有愧色，道：“老奴欠了楚王妃一个人情，此事也算还了这笔账，往后与楚王妃两不相欠了。”
“你还债就要搭上我？”
“因果因果，有因就有果，若是烈王妃不曾夺人所爱，便也没有今日的果了。”柳嬷嬷摇摇头道。
“真是没想到嬷嬷还是信因果的！”凤锦溪觉得讽刺。
柳嬷嬷垂下头：“老奴种下的因，心甘情愿承受那果，请陛下赐死！”
她的脸上一片死灰，神情透着果断的决然，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晋文帝既怒到了极点，也心寒到了极点，可如何处理他不敢妄下论断，无奈的看了柳嬷嬷一眼，转身去看太上皇。
太上皇看着柳嬷嬷，沉声道：“你不看顾这份主仆情谊，可孤看的重。你伺候了孤一辈子，尽职尽责，孤都记在心里。”
“孤知道，你从心底还是不希望孤死的，这件事就此作罢吧。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不适合再留在宫中。可夜明珠一事到底是你欠了烈王妃的，既你提到因果，这件事在老七媳妇这里是果，可在你这里是因，那个果还得你来偿还，跟着去伺候烈王妃吧。”
凤锦溪神情有些僵硬。
这老头儿是不是糊涂了？
让个已经叛变的人到她身边伺候？
是遗憾夜明珠事件没成功吗？
晋文帝也有些意外，可转而一想便明白了太上皇的用意。
父皇到底不愿意处置跟随他多年的老奴仆，太残忍。
而柳嬷嬷得罪了凤锦溪，还不如把柳嬷嬷交出去，让凤锦溪去做这件残忍的事。
正好也随了他的愿。
“既如此，柳嬷嬷下去收拾收拾吧。”晋文帝忙道。
也算丢出去了一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