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时辰后,马车直接驶进襄王府,停在了碧水榭前。
容霁用披风将她包裹妥当,又将她受伤的手放在胸前,方将她横抱起,下了马车,一路前行,途中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被成津的人潜散,他将她抱进自己的寝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捋开她额前的碎发,静静地凝视着她。
杏黄色的宫灯照得她的脸显得更加白皙,但比起之前却好多了,至少双唇已恢复了血色。
容霁伸手把她的脉,发现脉息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脱了她的靴子,看到她小巧的脚丫,上前套的浅紫色的袜子,边缘的绣着一只可爱的水鸭,不禁哑然失笑,又忍不住伸手量了一下,居然不超过自己的手掌,不自禁又弯了弯嘴角,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小不点”
其实她不算矮,按她的年纪,比同龄人已超了不少,否则,她也无法以顾珩的身份瞒过众人。
成津进了内寝,站在门口,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见自家王爷正亲腻地轻抚顾五公子的鬓发,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声回禀,“殿下,那......顾家的七小姐要来接五公子,您看......”
“让他等着就是”容霁抽身腰身,感到自己后背粘粘腻腻的极不舒服,便吩咐道,“吩咐备些热水,就在旁边耳房。”
成津更是吓得双膝发软,心道:难道王爷和五公子要一起鸳鸯浴,不行,他得找个时间好好跟成连说一下,让他劝劝王爷,顾五公子可不是金陵小倌,人家怎么说也是功名在身的。
等上了热水时,成津看到自家王爷在外寝,用浴桶直接洗了战斗澡,这才安下心,觉得襄王殿下,尚没有色令智昏的程度,心里实感安慰。
......
顾珩醒来时,抖动着长长的睫毛环顾着四周,洁白的纱帐,是雪绫纱。
顾珩眨了眨眼睛,恍恍惚惚,仿佛置身于梦中,直到就撞入一双如灼灼发亮的眸子里,瞳仁深处隐隐泛起涟漪,那眼里流泄着太多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容霁
顾珩这才回想起最后的记忆片段,她好象昏倒在他怀中了。
她本能地看了自己被抹了药的五指,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手还疼”容霁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抹了些许药膏,轻轻涂沫着,“已经上药,不会感染,这是镇痛的药,疼的时候,可以抹一抹。”
他一定知道了.......知道她是假的。
这是欺君之罪,五哥的功名肯定是保不住。
顾珩的心瞬时被一条绳索勒住、揪紧,呼吸在那一瞬间全堵塞在肺腑之中她的心怦怦乱跳,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跳出一些梦中令她感到害怕的画面。
顾府中,那铺满粉尘的案桌,那结满蛛网的窗台......
容霁抹好药,用湿帕子净了手后,见她尚在怔忡中,伸了修长的手轻轻捋开她颊边的发丝,俯身与四目对视,他笑得温润如玉,眉眼之间却露出纵容的神色,声线更是低柔,带着床第之间的暧昧,“头还晕不会喝酒,以后不要喝。”
顾珩忍着心头的战兢,强自发出镇定声音,“是,可能......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
心里打了个疑问:难道这一切,容霁仅以为自己喝多了
没错,她赴的是鹿鸣宴,按着正常人的思维,喝多几杯实属正常。
于是,顾珩马上见风转舵,一本正经地问,“殿下,学生有没有发酒疯”
“醉了就睡,酒品还算可以。”容霁亦答得很正经。
顾珩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其实她根本是滴酒未沾,整场宴会看上去她是一直在专注吃着,其实也是作作样子,因为她根本不敢吃,怕胃的蠕动加重供血负担,让她的大脑更缺血,以致引起昏迷。
另一个更令她忐忑不安的问题是,她身上龟息的症状已经消失,那过敏症呢
怎么没有丝毫发作的潜兆
难道在她昏迷时,已经发作过了
容霁看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气息的浮动却显露了她此时的不安,他心中了然,于是微微一笑,“方才你醉酒发作,本王欲给你服下醒酒丸,没想到一时心急竟拿错了,浪费一一粒血清丸。”
血清丸是什么,相信顾珩看过木屋收藏的医书,心里有数。
果然,小妞双眼倏地瞪大,然后睫毛抖动几下,有点小白痴的样子,容霁又是一笑,“血清丸是解毒至宝,就是鹤顶红之毒也能解。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若传了出去,本王担心那些识货了,直接把你制成解毒丸子,给、吃、了”
那她现在就是一只行走的解毒丸了
顾珩尚未从这一百八十度的剧情转折中回过神来,只是舔了一下唇瓣,然后愣愣地点头,“我谁都不说”一说完,马上就反悔,“除了我......七妹”
如此喜大普奔之事,岂能不告诉五哥
容霁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纳在眼里,很想亲一亲嫣红的唇瓣,不过,眼下不能急,要温水慢慢煮青蛙,免得给她逃了。
“饿了”
顾珩又是点了点头,下一瞬,马上后悔,第一次去别人府上,不好太麻烦人,而且,这时辰......她看向窗外,一样的夜色,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容霁缓缓松了手,扬声,“摆膳听风阁。”
外头有人立即应了声。
顾珩抿了抿唇,怀疑自己因为龟息丸的后遗症,脑袋转得有些慢。
其实今晚一切本来安排得很妥当,唯一脱离五哥掌控的是,她居然被齐世子给坑了。
然后,她拼了,服下了自己早已备好的药。
“来,”容霁伸出手,在她起身时,欲牵她右手,顾珩立刻故意垂手,广袖自然而然就遮住她的手,容霁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连着她的袖子一起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