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持这的确是非常常见的，毕竟有些人考虑到税收，或者其他想要隐匿资产的原因，不想把一些股份放在自己名下。但是这个非常难查到。”戴威有个朋友是投行方面的专家，身边也有人熟知代持的操作，当他问起股权代持的话题，给了他比较中肯的意见。“那是不是说，就没什么办法确保安全了呢”“如果你只是要收购一些股份享受分红的话，影响不是特别大。因为即便对方不是实际掌控人，这家公司本身的经营成果，作为股东还是可以分享得到的。只是可能代持者和实际持有人的投资风格、经营策略不一样，不确保你和他们都能志同道合。”戴威担心的另一个问题则是：“这家公司本身是把账目做得几乎亏损的。如果就是本人这么做，两套财报，也还算是能过得去。再涉及到代持的话我是不是风险就大了”“账目做亏你这个哥们是个贪心的角色啊。事情我没参与，也实在说不好。总之吧你自己判断，在游戏规则里赚钱，相对受限，不过呢最终是按规则来判定输赢。如果玩大的话，肯定是赚得多，不过闹大了的话没法放上台面去谈。”这个话其实已经意思非常到位了。戴威点点头，塞了一张vip卡给对方。那是他很喜欢的上好红酒。“昊哥，我觉得暂时还是先缓缓。这也不影响咱们正常做生意。”戴威给郑昊冬打完电话之后，稍微想了一想，拨通了张光洁的电话。紧闭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5分钟之前刚端了一杯咖啡进去的助理忙跑了过去，敲敲门，此时里头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吓得她几乎被高跟鞋崴了脚。“滚，全都滚”张光洁气得恨不能把眼里所见的一切都砸烂。咖啡杯在墙上砸出一滩暗色的水渍，随即跌落在地，变成几片细碎的白色瓷块，再无用处，你若去碰触，它可能还会割伤人。那一瞬间爆发的怒气几乎让张光洁失去了思考能力，但是摔坏了一只咖啡杯和把桌面上一叠文件扫到地上之后，喘着粗气的他意识到自己愤怒的来源，是心底深深的恐惧。戴威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取消交易，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他在这间公司全部的股份都不过是为缪强代持这件事，知道的一共不超过3个人。公司的几乎所有员工，都知道自家有大股东，但是老板们之间的关系，他们顶多八卦一下，是不清楚也不敢过问太多的。冷静下来之后的张光洁，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越走越慢。他担心的是，这件事究竟是谁在搞鬼。如果是因为其他买家，想要搅黄戴威的生意，那一切都还有转圜。可如果是缪强知道了些什么走到沙发前，他缓缓坐了下来。问题是，即便是缪强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他们其实是没有签订过代持协议的，因为这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签了协议放在缪强手里，便是证明了他名下的确有这笔财产，等他想一脚蹬开家里那个女人的时候，少不得要分一半去。如果把协议交由张光洁保管，那还是等于不曾签过协议。所以这样无聊的事，缪强之前的确没有做过。张光洁以前没存着偷掉公司的心思，自然也不曾认真想过，如果有人有异心，像缪强这么精怪的人，难道就没什么防人一手的措施吗。而如今，他不得不好好想想，没有协议，缪强为什么这些年，还是放心地让公司几乎都挂在自己的名下。但是他枯坐了很久，也想不出，如果自己是缪强，会怎么留这一手。未知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张光洁不愿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办公室里瞎猜，不管发生了什么，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行为。他必须为自己做些什么。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了，秘书用含在喉咙口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张总。”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我出去一下。刚才不小心把咖啡杯摔碎了，你让人把办公室收拾干净。”张光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气，秘书这才小心地看着他，只见他一脸平静，木无表情，径自往外走去。她再探头看了看办公室，除了地上和墙上的一片狼藉，张光洁的办公桌上，文件夹也摞的乱七八糟。她抚着心口，走进去收拾文件，然后对清洁阿姨说：“带着簸箕和抹布到老板办公室来一下。”张光洁先去了一趟汇丰银行。他是这家银行的大客户，经理看到他，立刻露出极为商务却得体到无法挑剔的笑容：“张先生来了，有什么能帮您的”“帮我看一下，现在我这里有多少黄金可以提了”经理让人给张光洁冲了一杯咖啡，让他边喝边等。咖啡才喝了一口，张光洁就听到数据了：“一共是1153克。张先生是想换成实物还是”张光洁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不到30万的现金，如果提出来，肯定是没有黄金带在身上方便。他说：“给我把1000克换成金条吧，剩下的，按今天的价都卖了。”“还有，我现在账面上的港币和美金分别是多少”那银行经理见了太多客人，张光洁今天的问题，让他心里不禁有些怀疑。一边帮张光洁查着数，他一边试探着：“其实黄金还会涨，换成实物金，到时候如果想要兑换，未必就现在汇率波动也大，人民币在涨，要不要把港币换一部分”张光洁深深地看了经理一眼，他识趣地闭上了嘴。看得出今天张光洁的心情不是太好，他现在这个态势，像是要把放在银行的钱，想办法拿一部分出去。这对于经理来说显然不是好事情，但也不便多问。张光洁个人名下在银行的资产，也就二百万出头，可是他的公司业务，可是有上千万的流水在自家账上走着。这种客户，能做生意自然好，可别得罪掉了，更是要紧。离开汇丰银行的时候，张光洁心里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从公司账上多转一些出来，反正也是一笔不明不白的糊涂账。如今他名下能带走的，只有不到300万。而公司的股份如果卖不了，他这些年给缪强干的，居然连500万都还没有到手，到底是在图些什么。走向停车场，开动那部刚买不到半年的跑车，张光洁突然楞了一愣。这部车，也还是在公司名下。之前不想从公司拿太多钱，还不是因为交税是个令人心疼的开支，反正只要自己呆着，总有的是用钱的机会。而眼下看来，似乎到了时候捞一票走人了。壮士断腕，还是该舍得些。交税而已，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就当做是真的给自己一次性发多年来没有提过的那些分红罢了。想到这里，张光洁似乎有种解脱了的轻松感，油门一踩，往公司开了回去。秘书或许没想到张光洁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一下又想到办公室墙上的咖啡渍没那么容易清理，脸瞬间白了：“张总，办公室还没全收拾干净”“三年的员工薪金和奖金数据，马上打出来拿过来给我。”张光洁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墙面，说，“先给我泡一杯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