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威终于还是决定要购买15的股份。公司另一个合伙人和张光洁也一起开过两次电话会议，他们把利弊各自合计了之后，觉得这笔生意可以一试。这对于张光洁来说，是最为求之不得的结果。在他看来，戴威是最理想的买家，因为戴威他们会考虑买下一些股份，主要是出于自己公司主营业务的成本可以大幅下降，而不是玩一趟资本游戏，做账和讲故事，都比较容易去操作。因为的确有买家对于张光洁把公司账目做成亏损，是有些不满意的。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一家公司，包装上市非常合适。可是这样的财报，上市圈钱的效果，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张光洁没打算玩这么大，他只想速战速决，快点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而且要保证缪强在看月度报表的时候，不会起太大的疑心。他怎么也没想到，报表里看不出任何问题，并不是说自己的一切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了。在这样一个圈套里，张光洁以为自己是只捕食的黄雀，却不知这不简单是螳螂和黄雀的博弈，而是所有人都被自己的贪婪蒙住了眼睛，齐齐落入一场混战，根本不知自己是食物还是捕食者。缪强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在谋划离婚的过程中没有用到的私家侦探，居然用在了张光洁身上。他和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大学生模样的戴眼睛的男人，坐在一家人来人往的面馆，倒像是长辈带着自家侄儿之类的略显生分的亲戚，一起随便吃了顿饭。在缪强面前是一碗拌得喷香的面，另用一个小碗装着小山一样堆出来的八宝辣酱，另一个碗里是清汤，飘着碧绿的葱花。而学生模样的男人面前是一碗汤面，一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一块厚实的红烧素鸡盖在上头。大碗旁边有三个小碗，分别是红烧牛肉、凉拌豆芽和茭白丁。“现在这么有良心的店家真的不多喽，一份浇头就该这个量，不然哪里吃得饱。”他也不看缪强，用筷子夹起素鸡先咬了一口，“恩，酱油已经烧透进去了，香那些资料我发到你的邮箱了，密码等你把尾款打给我，我会告诉你的。”因为嘴里含着食物，男子后面半句话显得有些含糊。缪强夹了一块鸡丁嚼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男人见他似乎没有心情开玩笑，吸溜了一口面条之后，说道：“细节你可以去看资料。那个男人叫戴威，做外贸的，和张光洁有业务往来，不过似乎之前也仅仅是中间商的关系。戴威的公司还有一个合伙人，叫郑昊冬，基本上不怎么去公司，应该是投钱为主，不太参与运营。戴威自己的背景没什么复杂的，但是他爷爷，叫戴国荣，做船舶和能源起家的，你们应该听说过他。”何止听到过缪强有些无法想象，戴国荣的孙子，居然自己小打小闹地开了这么一家公司自己玩儿。这可是个在报纸上经常能看到的名字，缪强估算了一下，戴国荣名下的公司，加起来的资产少说是自己的全部家当的十倍。更不要说他一定还有别人不知道的房产或者存款、古董什么的。而且似乎这个戴国荣私生活算是比较干净的，也就生了三个孩子，孙辈也不多，不像香港电视剧那种一家人可以撑起所有男女主角配角。所以，正常算下来，这个戴威名下能分到的钱，少说有一个亿就在这一刻，缪强的想法，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手里是握有张光洁代持着这家公司的证据的。当初为了各种原因，两人的确没有签订任何代持协议，但是缪强留了心眼，事情如果到最坏的情形，闹上法庭的话，公司基本能拿回来。但这对缪强来说真的不是最佳的选择，闹大之后，公司拿回来，也就意味着要分给家里那个女人一半，还是损失了几百万啊。原本，他是想着把张光洁和戴威的这次交易搅黄，可现在，显然不该和戴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至少不可能缪强自己跳出来说，张光洁没有资格和你交易，你们这件事停一停。缪强意味深长的表情落在学生模样的男人眼里，他笑嘻嘻地对着缪强说话，表情浑然问长辈讨零花钱的厚脸皮少年：“看起来这个消息，让您很满意啊，是不是可以给个红包”“没有红包，你密码就不告诉我是吗”“也不是这么说。我们既然当初谈好了做生意的付款方式，我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不会轻易违约。只是既然您对我的工作似乎比想象中还满意，给我一点奖励，我也更有动力嘛。毕竟，我们也许不是一票的买卖而已。”这话看起来软绵绵，其实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言下之意是，我们可以钱货两讫，不过我有本事帮你查别人查个底朝天，保不齐你的事情我就抓不到能卖出去的消息。缪强炯炯的眼神盯着对方，却像是两团火落进了一潭死水。那男人仍是一脸满不在意的嬉笑，甚至吃面的声音有意地更大了些，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嘟哝。“除了尾款以外，我再多给你1万块”缪强的声音里，是尽可能压抑的咬牙切齿。“咱们不如聊聊套餐比如戴威这一个月的主要行程表，价值3万；如果需要有人打个电话给他，提醒一下张光洁不那么靠谱，一口价5万。如何”一家热闹的面馆，来来往往的客人，有西装革履的白领，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也有看不出身份但显然是老饕的常客没有人会记得，刚才在b3桌上坐着吃过饭的人。服务员匆匆忙忙去收了一碗吃得干干净净只剩半碗汤以及三个装浇头的小碗，旁边还有几乎还剩一大半的拌面，着实让人觉得浪费。正在办公室吃着一碗外卖的炒面的戴威，抓起了响了三声的电话，正好把嘴里的一口面咽了下去。最近他太忙了，既然要考虑收购张光洁的部分股份，一堆手续需要办，还有自己和合伙人的资金要重新整理调用，于是他也没心思到处吃喝玩乐，有空就宅在办公室打电话和处理文件。“戴先生，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是我是好意。和一位张光洁先生的合作，还是先考虑清楚比较好。”这显然是通过技术手段改变过的声音，鬼鬼祟祟，却的确顺利吸引了戴威的注意力。他和张光洁的这宗生意，涉及的人并不是太多，照说能把内幕搞清楚的，就只有局内人。可是郑昊冬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搞鬼，莫非，是张光洁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戴威不至于就因为一通电话，便仓促地相信或是怀疑什么，不过显然，这件事不是自己以为的这么简单了。张光洁想起那张自己看到就觉得不算太喜欢的脸，戴威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对他做个背景调查呢有些事情，或许稍微保守些，没什么不好。于是，戴威把没吃完的外卖都扎进了塑料袋，拿到垃圾桶丢掉。然后在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回到了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昊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