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颜垂眉想着事情，绍明术问，“他是太子？”</p></p>
谢岚颜点头。</p></p>
她收了收思绪，继续听李大人审案。</p></p>
一证人被推出来，是个衣着邋遢的乞丐，他浑身酒气，看着好像还没睡醒。</p></p>
醉鬼被呼喝着醒来，他回了神道，“是她，我确定，那天我就亲眼看见这女人去炉草铺，她带着一把剑，穿着黑衣，我当时睡在路边，她跑过去，我亲眼看见……”</p></p>
谢岚颜转头看着醉鬼问，“你喝醉了？”</p></p>
“我醉了。”</p></p>
“醉了还能认人，好酒量。”</p></p>
“我是醉着想躺下而已，没有醉成傻子。”</p></p>
“你见她杀了那一家人？”</p></p>
“她进了那家门。”</p></p>
“我在问你，你见她杀了那一家人？”谢岚颜和一醉鬼较劲。</p></p>
醉鬼转头看少年，想问你是谁啊，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p></p>
谢岚颜不相信是莫婉怡杀了那一家子，她杀龙三是真，但她没必要去杀那一家子。</p></p>
可莫婉怡坦然承认，“是我杀的，我想栽赃陷害给她同伴。”她指着谢岚颜。</p></p>
李大人怒问，“你大胆，为何要这样做？”</p></p>
莫婉怡道，“因为是她出现龙公子的尸首才被发现，我本来想找机会把尸体带出去埋了，然后伪装他出去谈生意被人杀害，可没想到她出现在苍兰城，还进了那房间，那房间本就不开给客人使用，都是龙哥偶尔闲暇时去哪儿看戏，他喜欢坐在那房间里，也就是说即使我留着那尸体在那儿很久也不会有人发现……”</p></p>
莫婉怡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很冷静，她的姨妈听了都忍不住打颤，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养出这么个冷血的人。</p></p>
莫婉怡呲笑问，“我冷血，难道你女儿就不冷血吗？她以前如何对我，你看见了吗？”</p></p>
三姨太指着胡乱攀咬的人，“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p></p>
莫婉怡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苍凉。</p></p>
别人不知道，她以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她胆小怕事，最怕做错事，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穷苦，回去吃不饱穿不暖，在这儿虽然被瞧不起，但至少饿不死，如此她忍受各种辱骂委屈，即便再伤心，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哭。</p></p>
本以为一生就这样苟延残喘度过，可生命里的光出现了。</p></p>
他说他姓钟，她便喊他钟公子，他给她递过一张手帕，他说哭是没用的，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才能收住眼泪，眼泪擦干了还会流，只有做好了才不会被指责。</p></p>
她转头怔怔看着他，他笑了，道你哭起来还挺可爱，但是，不要哭了啊，哭得再好看，也是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家，哭了不惹人喜欢的。</p></p>
莫婉怡听着就不哭了，还脸红了，她不好意思的转身擦了擦眼泪，就拿着他递给的手帕，那帕子上有淡淡的香味，他离开了，而她拿着帕子发呆。</p></p>
寻常桥段，是姑娘家递帕子给公子，没想到是他递给她。</p></p>
他是龙府的客人，她奉茶的时候，又看见他，他笑得很温柔，见无人在旁，便开玩笑问，“不哭了吧？”</p></p>
他打趣似的问，她想把帕子还给他，但又舍不得，因此只能给他倒茶。</p></p>
他道，“除了奉茶还会做什么？”</p></p>
“其它杂活都会做。”</p></p>
“那可识字？”</p></p>
“学过一些，认不全。”</p></p>
“那便努力认全，用哭的时间来认字。”</p></p>
她看着他，他笑着喝茶了，并没有多说其它。</p></p>
莫婉怡听了他的话，真的很用心识字，不懂的都会问龙三公子。</p></p>
龙三公子这人脾气好，他打小就会做账，也很会照顾人。</p></p>
他有一个弟弟，叫龙应炀，龙应炀拜入九行门，长年在宗门习武，很多时候需要银子打点，有次龙应炀需要银子，可家里不予拨许。</p></p>
为此龙应炀吃苦了一个多月，他和人打架，自己伤着了，别人也伤着了，要赔钱，要吃药看病，哪方面都要银子，然而家里的财权支出要经过庶母同意，她说生意惨淡，每个人都节衣缩食，即便是少爷公子也不例外。</p></p>
龙三公子当然不信，庶母所出的儿子女儿，每天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女的花枝招展，买各种胭脂水粉，堆得房间都装不下了，那些银子可都是家里库银支出去的。</p></p>
可他想拿几百两银子送给弟弟都不能。</p></p>
尤其是得知龙应炀在宗门受苦，他急得想借别人救火，然而没什么朋友，他是个无倚仗的，没人想和他这种木讷老实人做朋友，这般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最后是莫婉怡给借了些钱，她说是一位公子慷慨解囊，听说你有难处，他愿意借钱给你，不过要拿利息。</p></p>
那人帮了龙三公子这次忙，龙三公子后来也的确加倍还了钱，还让人家染指了龙家的生意。</p></p>
后来龙三察觉账目不对，发现是莫婉怡从中做手脚，他没有当着家人的面揭穿她，而是单独问背后那人的来路？</p></p>
莫婉怡不说，龙三公子把人家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莫婉怡看着心中忐忑。</p></p>
龙三道，“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是帮过我没错，但这个家是我的，我不可能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人，我庶母是自私，然而府中还有大把人，若是都自私的，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也就是说，如果家人都计算我，你也不会例外……”</p></p>
龙三公子说的话很明白，他劝擅自做主的人适可而止。</p></p>
莫婉怡给人倒酒认错，她答应他，以后不会了。</p></p>
然后龙三喝了那杯酒死了。</p></p>
莫婉怡吓着了，她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想尖叫，却见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是钟公子，她熟悉他的气息，他道，“是我。”</p></p>
他站在她背后，如此贴着她的身子告诉她，她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道是为躺在地上的人，还是身后的人拥抱上来的温暖。</p></p>
他道，“难道你想回到以前？”</p></p>
莫婉怡摇头，钟公子道，“那就对了，你需要为自己做打算，你要拿走你应得，知道吗？”</p></p>
莫婉怡机械的点点头，钟公子帮她捋了捋发丝，他笑的时候，天地闪着光，她看着什么都忘了。</p></p>
这或许就是喜欢吧，她也有喜欢的人，她也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p></p>
所以她言听计从，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着了魔一般，无怨无悔，义无反顾。</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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