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表情令风尔夏觉得害怕，跟之前的害怕不同，之前的害怕是基于对他状态的恶意揣测，加上上次顾清朗的遭遇，以及尼雅突然的决定，风尔夏觉得优平在承受巨大压力的同时，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可估量的举动，可是见了他，看到他的软弱和呆滞，她已经打消了这种念头，却有另一种善意的揣测浮上来，或者说好奇，他到底怎么了他找她什么事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这种沉默有种更骇人的力量蕴含其中，这种害怕无关于己，却是一种对未知事物、未知状况的惊慌。
如果优平的眼神出现在屏幕，这一定是一个悲剧的角色，而他将何去何从，未能得知。
风尔夏换了一种比较柔和的语气，说：“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可以告诉我”
优平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身影很快就融入到人海里，再也看不见了。
风尔夏呆呆地看着优平的身影，迟迟没能离去，桑先生带来的无限狂喜，在她遭遇优平之后，降落到了零点。
遭到了拒绝的优平垂头丧气，毫无指望地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走去，路口红灯也未提醒他昏睡的灵魂，尖利的喇叭声和探出车窗的责骂也似乎对他无能为力，从耳边呼啸而过，未留任何声响，他仿佛是被自己笼罩起来了，与外界完全隔离，虽然身处闹市，却自我独立。
走着走着，居然又来到了顾清朗公司的楼下。
顾清朗，风尔夏，他仅知的尼雅的两个好朋友，除了她们，他还能求助谁
也是非常巧合，当优平晃晃悠悠走到大厦的楼下，注视着进进出出的人出神的时候，正好顾清朗带着采访设备出门，看起来心情很糟糕，表情显示也并不愉快。
当然不愉快，顾清朗此刻要去采访一个网络上爆红的女歌手，据说只有14岁，甚至更小，但她从妆容到说唱风格都是成人化，甚至有些色情暗示的意味，顾清朗曾经跟同事们讨论过这类选题的必要性，如果不是以抨击社会现象为目的，是否有考虑社会效益，是否有意识到错误的引导可能会令青少年有错误的导向，如此消极的社会意义，虚幻的走红状态，却要去追捧和赞美年轻的同事撇嘴以对，意思是觉得顾清朗已经老了，根本不懂年轻人喜欢什么，老一些的领导认为顾清朗过于保守，没有为创收考虑，对于自媒体来说，找暴点抓流量才是立命根本，对于她的意见不以为然，不但没采纳，反而认定这是一个追流量的好选题，最后讨论结束，全公司最资深，文笔最好的顾清朗被派去做采访，顾清朗一肚子气没处撒，还要面对年轻下属的暗讽，实在是觉得又气又怒。
当初一心一意念新闻系，希望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记者，通过自己的独特视角和尖锐文笔去抨击时事、做深度报道，谁知道毕业几年后行业不景气，一路跌跌倒到，居然混入新媒体行业，受雇于一群天天追求“流量“和”爆点“的俗人手里，她的理想和情怀早早就被磨得光秃秃的，要推翻一切吗她需要生存，安慰自己：谋生而已，不必计较，可是压抑住自己的良知一直委曲求全，真的能够让自己获得生存的尊严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群魔乱舞，妖众惑乱，媒体人的得到和自律感到底去了哪里全部都被“生存“打败了吗还是有尊严的媒体人都已经离开媒体，去其他的行业捞钱了呢未来怎么办换行业马上30岁，新人姿态重新出击不显示，资深身份只能混迹媒体，而如今的媒体都大同小异，想找到当年理想中的正直环境，几乎是痴人说梦。
硬着头皮去见网络红人吧。
没精打采地离开办公室，从电梯里出来，在大厦楼下停留了片刻的顾清朗怀着一肚子的郁闷，却看到了远处徘徊迟疑的优平。
优平远远地看着顾清朗，却为上前去，读到了她脸上的表情，迟疑着不敢靠近，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天然滋生胆怯，怕自己无处可逃。
原本糟糕的情绪，以为看到优平之后会更加糟糕，没想到却正相反，就像在绝境里看到同类的感觉，她竟主动跟优平打起了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尼雅过于绝情，不由地对优平产生了怜悯感，还是上次的见面她觉得有些粗鲁，总之，顾清朗这次不介意跟优平谈一谈。热搜小说 .resoooxs.
顾清朗的热情令优平很错愕，做好了被冷落的心理准备，突然改变了方向，他有些不解。
“优平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吗“
优平摇摇头，又点点头，脚下却并不稳，似乎随时做着离开的准备。
“要聊聊吗“顾清朗又问。
优平楞了一下，说：“不打扰吗“
“今天很空，没有约会，只有一个不想执行的采访，晚点去也无妨。”
优平眼神里闪过了激动、惊喜、感触颇深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就都收回来了。
“如果真的方便的话，我很想跟你谈一下。”
“可以，马路对面有个咖啡馆，去喝杯咖啡吧。”
优平点了点头，充满感激。
很少喝咖啡的顾清朗点了一杯焦糖拿铁，问优平喝什么，他说什么都不想喝，宿醉的他此时此刻浑身的器官都被酒精折磨着，并不舒服。
顾清朗也没勉强，尼雅说喝咖啡可以化解内心的烦躁，缓解身体疼痛，并且让人忘却烦恼，这些顾清朗是不信的，不过今天这样的状况，倒不介意试一试。
“你跟尼雅吵架了”顾清朗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问。
优平点点头，眼睛布满血丝，叹息，无语。
“上次打搅你很不好意思，这次又来打搅你”
“上次确实是打扰，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次为什么”
“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