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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历阳新生(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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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7月25日(续)星期二晴

    对三十年前发生的这一切,比如姜纯良与柳鹤亭的会面、合谋,刘向龙柳依至此当然还不知道,两人只知道,柳依那晚在晚自习时,被母亲叫回家后短短两天内在彼此身上发生的事,刘向龙没讲对姜纯良的怀疑与愤恨,也没有问柳依为何在自己蹲监狱的三年内没来探过一次监。看到她有女儿了,肯定有家庭了,虽然至今没见到她丈夫的出现,而且柳依也从未谈及丈夫,但他明白两人的恋情毕竟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他没资格再问其中缘由,柳依似乎也无意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主动问起了他出狱后的生活,刘向龙也没避讳,简短地说了在出狱后这二十七年的生活经历,当然,在讲述中他隐去了对柳依的任何看法。

    回忆完高中时代,也已快到十点了,饭店也到打烊的时间了,服务员好几次来问需不需要什么别的服务,两人也不便在饭店里多聊了,果如柳依预料,刘向龙坚持付了帐,柳依也没坚持自己结账。

    “你在哪儿住?”柳依问道。

    “就在旁边一个宾馆住着。”

    “要不到我那儿继续聊会儿吧?聊聊你这二十几年的生活,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告诉你。”

    “方便吗?”

    “放心,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柳依所住的酒店,酒店的咖啡馆已经关门了,只好去柳依的房间,刚开始刘向龙还是有些拘谨,这是两人第二次独处一个房间,可是已物是人非,第一次时两人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可这次两人早已都有孩子,柳依却很自然,给刘向龙泡了杯茶,很自然地又打开了话匣,继续未完的话题,刘向龙和柳依分别讲述了高中后各自的生活,当然,彼此都很照顾对方情绪,隐去了可能刺激对方情感的内容。

    出狱后刘向龙就随母亲来到了历阳生活,母亲在他入狱后不久就辞去了在电厂的工作,作为一个“小偷”的母亲,她在厂里饱受了排挤和侮辱,作为一名将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质朴女性,她的忍耐很快就达到了极限,唯有逃离单位和边城,才能让她的精神喘口气。

    离边城市一百余公里的历阳最终成为她的落脚点,她有个表姑在历阳,说是表姑,其实比她大不了几岁,刚开始她暂住在表姑家,用仅有的一点积蓄购置了一辆三轮车,就靠卖早点为生,毕竟那个年代像她这样主动脱离国有企业,而又无一技傍身的人,恐怕这种游离于社会主流之外的工作是她不多的选项之一,幸好那是个餐饮业不发达的年代,早点铺还没那么多,生意还算不赖,虽然工作不起眼,收入倒也不算少。

    两三个月后她就从表姑家搬出来了,准确地说,她是很识趣地从表姑家逃了出来,表姑还算念点亲情,对她的遭遇也算同情,可表姑父和他们的儿女对她态度慢慢倨傲起来,尽管她时不时地往表姑家买东西示好、表达谢意,可人家并不领情,尤其是表姑的女儿跟她说话,就像命令一个老妈子似的,甚至把自己的袜子都让她洗,她偷偷流着泪在卫生间把袜子洗了,但心里却越来越不是个滋味儿,就悄悄地在外边租了间房子,搬了出来。

    临走前,还给表姑家买了一堆礼品,虽然并不贵,贵的她也买不起,这就是一个朴素、厚道妇女的表现,别人待她百般不是,她还是念着别人曾经对她的那点哪怕微不足道的好。搬出去之后,她逢年过节还给表姑家送点的东西,直到几年后表姑家搬走。表姑家搬家的事,是有一年中秋节去送月饼时她才知道的,开门的人她不认识,一问才知道表姑家分了新房子,而这个房子的新主人是表姑父的同事,当得知情况后,新主人主动要把表姑家的新地址告诉她,她却没要,带着落寞的心情走了,此前表姑一家人居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给她,她也彻底明白了人家对自己的不屑,从此以后才彻底断了与表姑家的联系。

    当然,与表姑家的交往实情,母亲从未向刘向龙说过一句,在他入狱的三年间,母亲一个月在历阳和边城市往返一次来探望她,她劝母亲不用来这么频繁,母亲执拗地不肯听,三年间,母亲开始有了白发,皱纹也见多见深,这都无疑点燃了他的怒火,他不止一次地想着出狱后拿到架在姜纯良的脖子上,让他坦白都是谁策划、参与了这一切,然后让所有害他的付出血的代价,刘向龙再聪明,终究是个少年,缺少沉稳与城府,他更多的还是让害他的人尝受皮肉之苦,其实最残忍的报复,是折磨对方的精神,这一点,日后刘向龙逐渐开始明白。

    知子莫如母,母亲太清楚刘向龙的个性了,她这个儿子与自己冤死的丈夫一样,性格刚烈,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当年已经三十岁的丈夫在那样的高压的政治环境下,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真心话,又何况儿子才仅仅二十岁出头,青春正盛、血气方刚,没法指望他咽下三年牢狱之灾的这口恶气。正是母亲料想到了这些,在他出狱的这天,她早早就守在了监狱的门口,等待大门的开启。当大门打开,刘向龙看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人,便是母亲,时辰尚早,太阳刚从地平线上跃出不久,把母亲的身影拉得细长细长,她这三年心力憔悴,本就很瘦的她这三年又掉了好几斤秤,这身影更显得无比纤瘦。他见了不禁一阵心酸,自己的冤屈却得让母亲跟着一起承受,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更是恨之入骨,心中暗暗发誓要让他们每个人付出血的代价,只不过这一切都没写在脸上,三年的牢狱生活,让一个活泼少年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大事往往能改变人的心性,他以前非常开朗,心中充满阳光,脸上也会洋溢着自信、温暖,这场牢狱之灾让他比同龄人更早看到了人性的丑陋,而监狱里犯人之间的各种丑行,更是加深了这种认知。于是,不苟言笑便成了他的常态,对各种喜悲也不再容易动容。

    对儿子这种变化,母亲反而更为担心,沉默的人报复起来才是最可怕的,她能感觉到,不动声色的儿子此刻的复仇心理,恐怕比在监狱里更强烈百倍,毕竟这时监狱的高墙已经再也束不住他的手脚。她只好打出悲情牌,对儿子说道:“向龙,妈知道你心里憋屈,那些人确实该得到报应,可咱没证据,告不倒人家,你要是捅人家杀人家,再蹲了狱,我不还得月月往这儿跑嘛,妈还不到五十,还能跑得动,可妈想让你天天守在我身边啊,你爸走得早,你就是我唯一的念想了,算妈求你了,别去报仇,好好跟我过安生日子,行不行?”

    其实他何尝想不到这一切,只是在母亲未说这话之前,报仇的怒火一直淹没了对亲情的顾忌,可当母亲开口求自己时,复仇的心理大坝便轰然决堤,是啊,自己可以用生命为代价换来复仇的快感,可对于母亲而言这种做法无疑太自私了。亲情有时对人是种羁绊,可更多时候,亲情最能温暖人世的寒冷,给丑陋的世界以温情的港湾。他终于点头同意了,只是眼睛里饱含热泪,泪水中有触动,母亲的话说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泪水中也有委屈,只要母亲在世一天,他就不能再有任何报仇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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