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深扯了扯唇，很久不曾说话，冷寂的房间里只有她痛苦的梦呓声。
他眼中的旋涡映着她的影子，他还是把她拉到了地狱来了吗。
他这样的人果然是不配拥有爱的，早在多年前他就应该明白自己根本不配被爱，更不配去爱别人。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一辈子孤独，一辈子寂寞。
永远不去尝试触碰温暖，就永远不会贪恋那样的感触。
他低头凝视着她，面对她痛苦的神情，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他说。
唐歆努力想睁开眼睛，疲惫使她根本不愿意动一下眼皮，她哼了声：“你什么时候在意过？”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试图舒展开她脸上的痛苦。
她以为他要靠近自己，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惊悚地对上他的眼睛。
她眼底闪过的慌乱，让他抚摸的手瞬间顿住。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唐歆既是贪恋也是害怕。
林景深眼眸深邃，似黑色的无底漩涡，将她溺在其中。
她舔着干涩的唇瓣，眉眼间的疲惫难以掩饰：“我们不吵了好吗？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林景深已经伸出的手腾在半空中，状态很差，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泛着红血丝，倦意不比唐歆少。
他没在执着于去触碰她，转身走至客厅。
唐歆听到客厅乒乓的声音，有些害怕，想要起身穿衣服，却一点力气使不上来。
再回来时，林景深的手中多了一个体温计，还有温热水和药丸。
在唐歆觉得自己要睡着的时候，头顶传来了林景深低沉的声音：“量体温。”
唐歆柔软的手指抓住他掀开被子的手腕，迷迷糊糊地答道：“我真的不能做了。”
林景深温凉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你在发热，量量体温。”
唐歆仍是执拗地裹住被子，不让他掀开。
“不要，我真的不想，你不要逼我了。”
林景深眼神专注地看着唐歆，眼角勾出一丝弧度，带着几分凉薄和嘲笑。
他嗓子发痒，声音嘶哑：“我不逼你了，起来量个体温。”
唐歆迷糊中听到他的话，没睁开眼睛，婴宁了声。
卧室里变得很安静。
她在测量体温的时候，脑中断断续续出现了上次发烧时候的场景，他将她公主抱离开了科室。
还给她的公寓添上新的碗筷，甚至是给自己做了饭。
他不是对她示好中最好的男人，却是一瞬间变走进她心坎上的人。
冬天刚来的时候，她喜欢上林景深。
春天刚要来的时候，她明白了爱情是让人疼痛的。
她眨了眨眼皮，望向林景深欲言又止。
林景深似乎已经看穿了她要说什么，却还是温柔地问：“想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从前也不是无话不说，今后却只能无话可说。
那颗躁动的心，在他喂自己退烧药的时候，仍旧跳动的厉害。
可那又如何，生活不是只有爱情，她也不是会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人。
＊
漫天大雪，飞舞起来。
一夜之间，城市又裹上了漫无止境的白。
唐歆醒来的时候，浑身湿腻，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桌子上摆放着的钥匙，是她的车钥匙。
天气变得很冷，唐歆穿上羽绒服仍旧觉得是入骨的寒冷。
不知为何，她觉得林景深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房间里不知何时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厨具摆放整齐，烟灰缸里的烟灰早就不见了。
就如他们短暂而又存在过的爱情，似乎存在过，但已经灰飞烟灭了。
唐歆转眸望向沙发，想起不久前的下雪天，他们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她收拾好行李，垂眸扣上大衣扣子。
她扣完扣子，深深地凝视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然后取下，取的时候手指是硬生生的疼痛。
一定是生病了会格外脆弱，她才会一度想哭。
又或者是阳台的落地窗未完全关闭，才会导致风迷了她的眼睛。
她把取下的戒指放在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
还有他送她的那些东西，她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她没回家，回了自己的公寓。
只是告诉父母最近加班没时间回家，暂时没说已经和林景深分开的事。
高热退了以后，浑身疲软，她窝在房间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已经不再去想她和林景深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原因了，不够爱，说再多都是无稽之谈。
相比于前几天，新闻的热度已经逐渐消失了。
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也好像顾明宇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从来没有离世。
只是唯一让人觉得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真实的事情，是她和林景深真彻底分开了。
方云清给她发消息——你在哪？顾明宇留了东西给你。
唐歆没回消息，放下手机朝着落地窗外望去，大雪纷飞，看似浪漫，又很萧条。
＊
再见到林景深，是在林爷爷住院后的第三天。
唐毅和杨莉得知老爷子住院了，打电话给唐歆责备她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一声。
唐歆无暇顾及太多，生活一团乱，她只想平静几天，所以那几日她谁也没有联系。
或许是她表现得过于明显，唐毅一出病房就问：“大过年的，你和他吵架了？”
唐歆回神，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眉梢带着微笑：“没有的事，我们好着呢。”
林景深从病房走出来，牵住唐歆的手，十指相扣，握了握，像是害怕她会挣脱一般。
他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让唐歆有种错觉，他们之间很幸福。
他的话更是柔情肆意：“爸爸，对不起，最近我们太忙了，没时间给您拜年。”
唐毅眉头微蹙：“不用拘于礼节了，礼物我们都收到了，我和你妈都很喜欢，还有你爷爷他们嚷嚷着你们赶
紧要个孩子，都想抱重孙了。”
唐歆有一瞬的晃神，林景深竟然准备礼物，在他们吵架的时候。
还没等她开口，腰间多了张手，他说：“好。”
唐歆不禁想起他拿优思明质问自己的样子，她不可能怀孕，那次之后她服用了紧急避孕药。
目前的情况，她不可能为他生孩子的。
更何况，她从来没想过要给谁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