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扬神色不变，却也没立刻点头认同，而是反问道：“姑奶奶，您觉得，涉及到人命案的事情，有可能简单吗？”
闻言，姑奶奶楞了片刻，旋即点头，面容严肃，“你说得对，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简单。”
“我是意外知道这件事的，就算和我没关系，我都尚且不忍心坐视不管，更何况这件事还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路景扬非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接着说道：“再说，这还涉及到路家。万一这件事被其他有心人翻出来，路家被许家当成替罪羊推出来，怎么办？姑奶奶，您知道的，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许家之所以肯一直帮着路景扬家，无非是路家能为他提供他想要的。
要知道，路景扬家所占据的路家财产，连路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都在这位姑奶奶手里攥着。路家世代从商，人脉和原始资本远超旁人，在本地的知名度没许氏那么高，纯粹是路家低调罢了。
许氏这种人家，在姑奶奶眼中，和暴发户无异。
“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奶奶忽道。
路景扬暗自勾了下唇角，面上不显，很是认真且巧妙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姑奶奶。
他刻意隐去了沐曦，也没提许菀菀最近的嚣张行为，只说自己是偶然听到的，原本并不相信，但回家一翻，果然再路父的书房找到了相关资料，一时愤怒，也为了警醒父母，避免日后许氏反咬一口，这才把文件都拿走。
姑奶奶脾气不好，但心肠却是好的。
听说陈招娣不受父母喜欢，连死了都没人为她伸冤，不由得连连叹气。
“这小姑娘也是可怜。”姑奶奶摇头叹道。
路景扬说完后也感慨得很，不由跟着叹道：“这世界上不是每一户人家都和我们一样，能够吃穿不愁、精神富足，大有可怜人家，别说陈招娣这样的，就连沐——”
说到一半，他戛然而止，生生掐断那句没说完的话，又要说别的。
姑奶奶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是瞬间就猜到了他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轻笑一声，“你是想说沐曦那丫头，对吧？”
路景扬抿唇，没说话。
“你和沐曦那丫头，最近又联系上了吧？”姑奶奶笑眯眯看他。
路景扬仍是不说话。
见状，姑奶奶又笑了一声，哼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刚和她离婚那阵，别说自己不提，就连别人不小心说到了，都要黑下脸来，这两年虽然好些了，但我也从没见你主动提起过。”
“这会子，谁也没提，你反倒说起来了，还说不是又联系上了？”姑奶奶越说越想笑。
路景扬掩唇轻咳两声，算是默认。
姑奶奶也习惯了他的寡言，故而也没抱怨对方没主动告诉自己，而是立刻八卦道：“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还能复合吗？对了，她没男朋友吧？”
“暂时还没有。”路景扬老实道。
闻言，姑奶奶登时急了，一拍沙发，“什么叫暂时没有？难道说，她身边除了你，还有别人在追她？”
因着喜爱路景扬，姑奶奶对沐曦也很不错，再加上结婚后沐曦也没听从路母的建议留在家里做闲散的富太太，而是坚持工作，自强又自立，姑奶奶对沐曦就更喜欢了。
后来两个人突然离婚，她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她那么优秀，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是优秀的。”路景扬垂着眸，低叹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闪现张特助和宴遇白的画面。
一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姑奶奶更急了，“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就这么放弃了？”
“那些人优秀是优秀，可你也不差啊！家世、相貌，还有工作，哪一样挑出来都能打败不少人。”姑奶奶忍不住道：“而且你和小曦也有感情基础，要是你真想把人追回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听到这儿，路景扬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抬头看向姑奶奶，“您别误会，我没想过要放弃。”
“那你刚才那垂头丧气的，干嘛呢？”姑奶奶没好气瞪他，“我还以为你被吓怕了！”
路景扬笑笑，“只是感慨而已，觉得小曦现在相较从前，更优秀了。”
“人总是要进步的嘛。”姑奶奶哼道：“我早就知道那孩子不错，当年我还想着，反正你也不想经营公司，而她手段、能力都不差，要是把公司交给她，可比交到你父亲手里让我放心。”
路景扬眉毛一扬，很是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姑奶奶竟然还动过这个心思，如此想来，她应是很认可小曦的。
只可惜——
“饭菜好了。”管家低声提醒。
姑奶奶扬起个笑来，拍拍路景扬的手，“走，咱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好。”
到了饭桌上，二人倒是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聊了些轻松的，路景扬也刻意哄姑奶奶开心，故而一顿饭气氛很是愉快。
饭后，姑奶奶瞧着窗外天色已暗，还主动赶他回去。
临走前，不等路景扬主动问，姑奶奶便道：“你只管放手去查许家的事情，要是你爸敢拦着你，你让他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路景扬松口气的同时，又十分感激，“多谢姑奶奶。”
“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姑奶奶嗔他，“要是真想谢我，赶紧把小曦追回来，那才是要紧！”
路景扬站在门口，不由得扬起唇角来，眉眼弯弯，轻声应答：“好。”
离开老宅，路景扬回想方才和姑奶奶的谈话，忍不住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页翻到沐曦那一栏。
要不要打个电话呢？
这个时间，对方应该还在工作吧。
他抿了抿唇，正犹豫着，手机忽的亮起。
来电人正是沐曦。
他心神一荡，手指轻按接通，声音是抑制不住的轻柔和欢喜，“喂，小曦。”
电话那头的人却激动得很，完全没注意他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语气，只兴奋喊道：“有线索了，有证据了！张晓慧找到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