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绮晴看出她的犹豫，想了想，又道：“路主任来我们医院的时间不长，期间还经常请假，可院方交代他完成的事情，他从来没掉过链子，即便是请假，回来后也能按时完成任务。”
沐曦抬眸，有些不解地看她。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工作上去了？
“路主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升职，还将实验室上下都管得服服帖帖，除了手段强硬、专业知识过硬，和他的人品也脱不开关系。”黄绮晴接着说道：“路主任刚来的时候，冷冰冰的样子吓退了不少人。大家本想着过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可谁想到，路主任就是这幅样子，不管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沐曦皱了皱眉，似是不理解她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黄绮晴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笑，道：“可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路主任那么担心那么着急的样子，虽然有点人设崩塌，但我却觉得他真实了不少。”
“今天？”沐曦眨了下眼睛。
“对。”黄绮晴笑着点了下头，“很真实，很接地气。原来，路主任也会眉头紧锁地担心一个人，原来他也会踌躇，也有想见但不敢见，只能委托别人帮忙去照顾的人。”
说着，对方又朝沐曦挑了挑眉，莫名八卦起来：“之前路主任频繁请假回a市，是为了你吧？”
沐曦心里乱乱的，下意识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抿唇不语。
诚然，路景扬回a市或者去s市的乡下，百分之九十都是为了帮她的忙。
她当时也的确担心过，这样是否会影响路景扬的工作，但每每瞧见对方毫无担忧，全心全力帮自己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实验室不比外科，想来，他应该没那么忙吧？以路景扬对工作的态度，应该不会在明知工作很忙的情况下再请假。
抱着这样的态度，沐曦一次都没问过对方的工作。
如果不是黄绮晴提醒，只怕是——
“刚才劝阿姨的那些话，也不全都是假的。”黄绮晴道：“路主任最近的确很忙，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不然路主任早就来看阿姨了。”
这话似是宽慰也像是解释，让沐曦的心更乱了。
只不过，一想到路景扬在山顶向萧文璟挥拳的样子，沐曦又气鼓鼓的，原本憋在心里的话不自觉蹦出来：“他哪里是想见不敢见，分明是做错了事，没脸再来见我了吧，呵。”
三年的时间可真够长的，不仅治好了路景扬的洁癖，还让他从一个以理服人的人变成了暴力狂。
“做错了事？”黄绮晴不解道：“路主任他……他也会做错事吗？沐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沐曦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事情，还能有假？”
黄绮晴虽不了解真相，但靠着对路景扬的了解，不由为他辩解道：“很多事情，眼见也未必为实呀！沐小姐，不管怎么样，两个人还是要见一面，把事情说开嘛！”
沐曦下意识就要回驳，但抬头触及黄绮晴真挚的眼神，几乎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她和路景扬的恩怨，还是不要牵扯外人的好。短短半日，黄绮晴帮了她不少忙，且不论她是否知道当日的真相，她都是无辜的。
“小黄，谢谢你。”沐曦道：“但是我和路景扬之前的事情，在他回医院前就已经说清楚了。你也说了，他现阶段很忙，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既然如此，我就更不会去打扰他了。”
“哎，可是——”
这次，沐曦没等小黄把话说完，就又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我——”
“我也忙了一下午，很累了，我们明天见。”
说完，沐曦摆摆手，径自转身回屋。
原地的小黄只得长叹口气，转身悻悻离开。
***
住院部大楼的灯陆续熄灭，远处实验室中部的楼层却是一片亮堂。
其他项目研究小组的同事陆续下班，最后，又是只剩下路景扬所在的实验室。
蔡毅扫一眼累得直打哈欠的学生，不忍地叹了口气，走到路景扬身边，劝道：“这么晚了，要不……先让他们回去休息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再坚持半小时就行了。”路景扬头也不抬，专心盯着实验数据。
蔡毅欲言又止：“你……你这……”
“你坚持不住了？”路景扬起身，趁着拿笔记录的空档，抬眸扫了眼蔡毅，问道。
“不是。”蔡毅否认，道：“我能坚持，就是其他人——”
不等他说完，路景扬便道：“今天再坚持半小时，明天就能短暂休息一天。你是想明天继续加班，还是再坚持半小时？”
他声调不低，也有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意思。
故而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精神起来。
“真的吗，路主任，明天能放假？”
“我都多久没休息过了，呜呜呜……”
“真的。”路景扬起身，瞥了眼墙上的时钟，道：“再坚持二十分钟，明天就能放假。”
周围一阵欢呼，蔡毅也笑起来，拍了下他的肩，压低声音八卦道：“明天休息，你是不是就有时间去看望病人了？”
路景扬抿唇不语。
“我们都多少年的老同学了，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瞒我有意思吗？”蔡毅又笑着戳了下他的肩，“说吧，准备给阿姨准备什么礼品？直接跟我说，我帮你——”
“你想拖延大家进度，迫使他们明天再加班，是不是？”路景扬直接起身，语调正常地质问。
周围一圈视线顷刻间围上来，瞪着蔡毅。
他求饶似的摆摆手，又在嘴巴上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不说了，行吧？！”
虎视眈眈的目光这才陆续收回去。
蔡毅忍着好奇，生生等到工作结束，同事们陆续下班，追着路景扬去了更衣室，继续问道：“咱们这么多年同学，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跟我说说，我兴许还能帮你出主意呢。”
“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压根不会去。”路景扬脱了外套，面无表情换上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