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扬暗舒口气，侧身看去，竟是萧文璟正看着他。
刚松了口气的他登时绷起谨慎来，想都不想地拒绝：“不需要！”
萧文璟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可你出了好多汗，再这样下去，到了山顶只怕会——”
“多谢关心。”路景扬饶是累得喘粗气，语气仍是冷冷的，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再次拒绝：“区区一个背包而已，我还背得动，不劳烦你了。”
萧文璟欲言又止，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的沐曦就喊了他一声，高声道：“文璟，你过来一下。”
“哎！”萧文璟当即放弃路景扬，头也不回地朝着沐曦走去，“来了来了。”
路景扬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过去！
当下背着重达几十公斤的背包大步流星冲上前，甚至还跑了几步，总算赶在萧文璟之前抵达沐曦身边，并压下粗喘，竭力用正常且冷静的声调问道：“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沐曦：“……”
背着这么重的包爬景区的普通山本身就已经够不正常了！所以，这会儿无论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变得正常起来好嘛！
沉默的工夫，萧文璟也赶了过来，被路景扬背后的巨大背包挡得只剩下半张脸露在沐曦面前。
“怎么不说话？”许是萧文璟也到了，感受到极大竞争的路景扬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沐曦压下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吐槽，指了指歇在身边大石块旁的兰尼先生，已经懒得再跟对方斗嘴计较，直接说明情况：“兰尼先生有些渴了，想喝水。”
“遭了！”已经开始翻运动背包的萧文璟惊呼一声，哀叹：“我好像忘记带水了！”
沐曦不由也跟着叹了一声，“怎么办”三个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路景扬已经轻而易举地从背包侧边抽出保温杯，面带得意：“出门前装得温水，现在喝正合适。”
“……”沐曦收起哀叹，呆了一瞬，而后缓缓抬手伸出大拇指，“真……真有你的……”
路景扬轻哼，得意之色几乎溢出来。
“还是路医生厉害，提前准备好了温水。”萧文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沐曦身边，笑容诚恳道：“上山前，我还担心路医生背这么大的包会白白浪费体力，现在看来，是我没见识了。”
路景扬微微扬起下巴，“你要学得东西还多着呢。”
萧文璟仍笑着，“我的确比不过路医生有远见，想来，路医生带得这些东西，上山之后都能用到吧？”
路景扬嘴角的笑僵了下。
“我在这儿提前谢过路医生了，等到了山上，你可一定要让我长长见识，看看背包里的这些东西都要怎么用。”萧文璟接着说道。
路景扬嘴角的笑已然消失，他侧目，恰好对上萧文璟看过来的视线。
一时间，交锋的冷光四溅，空气中充满了闻不到看不见的硝烟。
“就算我一一介绍给你听，你也全部都记住，只怕下了山你也未必能买齐。”路景扬轻哼一声，收回视线，边整理兰尼递回来的水杯，边道：“再说，你以后也未必有机会能用到这么专业的设备。”
萧文璟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
和路景扬相比，他太过年轻，既没有雄厚的家世支撑，也尚未积攒下可以和路景扬相较的资本累计。
他不说话，路景扬也懒得再回击，这一方空气倏忽安静下来。
半晌，沐曦打破沉默，好似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似的，起身笑盈盈地看向兰尼，“兰尼先生，您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兰尼在元雪的搀扶下起身，攥紧路景扬昨天送他的拐杖，深吐一口气，斗志昂扬：“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好！”众人纷纷回应。
随着大部队重新启程，众人重新投身于味道以及灵感采集中，路景扬和萧文璟的对话已然被众人抛在脑后，成了不足为道的小插曲。
***
m集团的香氛部成立没多久，如若不是沐曦偶然发现的特殊木头，又经宴遇白安排搭上了宴氏，她压根无法想象自己一个对香水一无所知的人去研发香水，还能去巴黎参加专业无比的交谈会。
当然，更别提认识兰尼先生，还能跟对方合作。
一切说是偶然，更像是被命运推着走一般。稀里糊涂的，她的香水就研发成功了，又一个稀里糊涂，香水大卖，还被巴黎交流会认可，因此获得和兰尼合作的机会。
可——
幸运降临的太突然，她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这绝对不是凡尔赛，而是沐曦真实的困扰。
她对香水研发太陌生，第一次尝试是由经验更为丰富、在圈内话语权更大的宴氏作为主导，她当时忙着公司其他事情，且宴氏远在f市，饶是m集团的团队去了几次，能获取的经验也十分有限。
现下得了和兰尼合作的机会，别说员工时刻绷着根弦，沐曦本人也时刻不敢放松警惕，几乎恨不得把兰尼的每一步都记录下来，好供日后自家团队照猫画虎跟着来——即便不奢求和兰尼一样成为大师，可明白具体过程，知晓流程，总归心里有底，更踏实些。
是以，在登山时，沐曦时刻跟在兰尼身边，也不仅仅是为了照顾对方，也是想着在有限的时间内汲取更多有用的经验。
“终于到山顶了！”兰尼精神振奋，尝试着放弃拐杖，张开双臂拥抱山顶的风。
沐曦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笑着张开双臂。
如路景扬所说，山顶的确还有小部分积雪未化，初春的风吹过来凉飕飕的，虽没冬日里的冷风锥心刺骨般的痛，但落在人脸上也不容小觑，跟钝刀子重重划过一般，吹得人的脸颊、耳朵生疼。
沐曦张开双臂的动作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悻悻收回了。
路景扬见了，立刻放下背包开始找另一件御寒的外套，却不想他刚翻到一角，还没拽出来，就听到萧文璟欠揍的声音响起：“我包里刚巧有一件多余的外套，就是有点薄，沐总你可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