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呆，是因为萧文璟动作僵硬，连水壶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他一身他也没动，所以显得格外呆。
但也不只是呆。
因为他的眼睛奇亮，视线越过路景扬径直看向沐曦，唇角扬起，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但许是因为身体太僵硬，而且脚下穿得是拖鞋，所以显得这个笑容格外的憨厚朴实。
“沐总……”他仍没顾上整理被溅湿的衣服，喃喃喊了一声，就趿拉着棉拖鞋朝沐曦走来。
路景扬下意识挡在沐曦面前，皱眉喝道：“你站好了，离小曦远点！”
他没猜错，这个男孩果然对沐曦不怀好意。
然而萧文璟好似看不到他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沐曦，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沐总，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但是……沐总，你说得是真的吗？其实我本来——”
“是真的。”沐曦直接说道。
别说萧文璟，路景扬整个人都傻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拦截萧文璟，急忙转身看向沐曦，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满脸错愕：“你说什么？沐曦，你——”
“这里没你的事情。”沐曦直接打断他，微扬起下巴，神色淡淡：“我和萧文璟有话要说，请你离开。”
路景扬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先是错愕，而后是诧异，紧接着是震怒……总之，神色迅速变化，将内心活动一五一十的展现在了脸上。
饶是认识他多年的沐曦，此刻也不由感慨：原来路景扬是可以做出这么多表情的。
不过——
眼下，显然不是该注意他表情是否丰富的时候。
她轻咳两声，再度扬起标准但疏离的笑容，“路医生，如果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我愿意再重复一边——我和萧文璟有话要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请离开。”
“你，”路景扬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敢相信，“要我里开？”
沐曦：“嗯哼？不然让萧文璟离开吗？”
路景扬整张脸又臭又黑，怒火几乎从他的眼中喷射出来。
他越是这样，沐曦越是想笑，越忍不住刺激对方：“虽然偷听的这个行为很不好，但你既然都听到了，就该明白我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是脸皮厚的人，所以……事情已经这么清晰明了了，你还打算继续赖下去吗？”
说完这话，沐曦清晰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肉，垂在身侧的拳头咯吱作响。
如若不是对路景扬的人品有充分的了解，知道他不会轻易动手打人，沐曦也不会一再刺激对方。
果然，路景扬饶是气到极致，也只是绷紧下颌，咬着牙说道：“既然沐总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说完，路景扬愤然转身离开，步伐飞快。
眼看着对方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她才彻底舒口气。
总算把人给打发走了。
相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都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了。
“沐总……”
熟悉的男声将沐曦的思绪拉回现实，意识到眼前还站着一个人的时候，她不免身子一僵——遭了，忘记萧文璟还在。
她刚才说得那些话，其实更多是为了刺激路景扬，并没有真的维护萧文璟的意思……
可在萧文璟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必定会误会！
果然——
“沐总，其实我……我刚才就想直说的。”萧文璟挠了挠后脑勺，因一身运动风格的休闲装，再加厚厚的棉拖，显得整个人愈发憨憨，“但、但既然沐总你明白了我……我的意思，这样也——”
“你误会了。”沐曦急忙打断，歉意道：“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萧文璟，你还这么年轻，前途大好，我不想耽误你，明白吗？”
萧文璟登时面色一白，脸上的笑迅速垮下来。
沐曦咬了下唇，暗想自己还是太过直白了。早知道，她得再委婉一点，毕竟对方年纪那么小。
她深吸口气，挤出个笑，又道：“我和路景扬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他彻底死心，并没有——”
“我只是个工具人，对吗？”萧文璟定定看着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眼中水色泛滥。恰逢一阵风从楼道的窗户卷进来，将男孩身上宽大的运动服吹得呼呼作响，好似下一秒他就会被风卷走似的，脆弱可怜。
沐曦的心倏地一下变软，隐隐泛酸。
她吞了下口水，生硬的解释：“不是，我……我……”
“我”了半晌，看着瘦瘦的男孩，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裤子上那一大片水迹，她被罪恶感重重包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楼道静寂，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好半晌，她听到萧文璟轻轻地问：“沐总，我……你说得那些话，真的会让路医生死心么？”
“大、大概吧。”沐曦垂着脑袋，含糊道。
事实上，这一年重逢以来，她愈发觉得其实自己没有那么了解路景扬，亦或者是他这几年也变了，变得她捉摸不透，无法猜度他真正的心思。
之前她也故意刺激过对方好几次，想让他彻底断了念头，可对方每次不过沉寂几日，又重新燃起斗志。
这一次……她也说不准。
萧文璟看出她的不确定，追问：“大概？”
沐曦轻咳两声，道：“反正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来烦我了。”
“哦。”萧文璟闷声道。
沐曦抬眸飞快扫了他一眼，发现面前不远处的男人讷讷点了点头，眼皮垂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愈发不忍，正欲再劝，余光忽见对方抬起头来。
她忙收回视线。
下一秒，就听到萧文璟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沐总你都要和路医生见面，接触的次数多了，难保他再次来打扰你。为保证你的安全和清静，沐总，我愿意一直帮你。”
“啊……啊？！”沐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很是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难不成，萧文璟要自请长期做她的工具人？
果然——
萧文璟看着她，目光坚定：“我愿意一直配合沐总演戏，好让路医生对您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