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背景太安静了，连路景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沐曦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个词来——急切。
路景扬非常急切，甚至可以说是迫切地抛出了这个问题，在等待一个答案。
沐曦本能地想要装傻，去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提出这个问题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
故而，她咬了咬唇，含糊道：“好像没有了……你、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有。”路景扬深吸口气，郑重道：“小曦，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那句话吗？”
“什么？”
路景扬沉声：“我后悔了。”
“啊？”
沐曦楞住，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在路家老宅的时候，路景扬曾亲口说他后悔同意和自己切断联系。
她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再次疯狂跳动！
这个时间，又提起这件事，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沐曦吞了吞口水，还想含糊过去：“我记得，那个……那个时间不早了，要是没其他事，我——”
“小曦，你还喜欢我吗？”路景扬忽的问道。
正在说话的沐曦一噎，险些被口水呛到。
“你、你问这个干吗？！”她心情复杂，语气也凶巴巴的，心跳的却越来越快，脸颊的温度也在逐步攀升。
“我想说——”路景扬再度深吸口气，无比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到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你。即便是在和你断掉联系的那些年，那些天，我也从没有一刻能真正的放下你。”
“离婚，是我有错，我对不起你，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受到委屈，所以同意离婚。年前，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喜欢到不想让你为我为难，不想让你因我生气，不想让你被我连累，所以才……小曦，我真的很喜欢你。”
在被万千愁绪塞满的、漆黑冰凉的夜，骤然听到如此直白又孤勇的告白，沐曦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
虽然她最初和路景扬在一起时，对方都尚未如此直白的表露心声，可今天路景扬所说的那番话，又生生将她拽回了那个青葱时代。
不计后果、直白，甚至还有点莽撞，都是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才能见到的东西。
如今她已近而立之年，还能听到一向沉稳的路景扬不计后果的表白，态度甚至比从前的他还要直白。沐曦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感动，还有些许的无措——对方都如此直白的表述心意了，她必然也得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复。
可是，沐曦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对方？
好像还没到路景扬如此深刻的地步。
讨厌……
还远远没到那种夸张的程度。
她要怎么回答？
沐曦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焦急写满全脸。
“吓到你了吗？”路景扬忽道。
“……有一点。”沐曦老实道。
男人笑了下，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只是向你表达我的感情，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或者干脆不发表看法，怎么样都可以。”
说到这里时，路景扬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郑重而认真：“小曦，我希望你可以越来越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随心所欲的讲话，只要你开心、舒适，那就够了。”
沐曦下意识追问：“哪怕我的决定会让你不开心？”
这句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忍不住掐了下手心——这是什么破问题！
这个档口问出这样的问题，跟直接了当的拒绝对方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路景扬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是。”
沐曦一楞，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
“哪怕我会不满意，但只要你开心，就够了。”路景扬认真地解释道：“还有，无论是我，还是别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和选择，顺应你自己的心意回答最重要。”
沐曦咬了咬唇，眼圈发酸发胀，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情绪，对着电话那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电话那头的男人长舒口气，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没有了。”
“好，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沐曦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看着阳台外的万千灯火，吸了吸鼻子。
夜里的风凉得很，一阵风吹来，脸上冰凉。
沐曦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那么多眼泪，整张脸都是泪珠，被风吹得脸颊发冰，人也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哆嗦。
原来她终究没忍住，还是哭了。
沐曦裹紧身上的围巾，吸了吸鼻子，用力闭上眼睛，企图将尚未流出的眼泪憋回去。
奈何路景扬那番话的威力太大了，即便闭上眼睛，耳旁也会自动回放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以至于她的脑海都会自动模拟男人说话时的神态、情绪、眼神。
这阳台是待不下去了。
沐曦自问不是鸵鸟性子，平时遇到困难，她总会第一个冲上去，甚至越挫越勇，主动去解决其他难题。
可面对爱情，她总是不自觉地切换成鸵鸟状态。
她天真且自私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不去看，这件事就彻底消失，再不济，也可以短暂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爱情不是困难，即便不会追着她要一个答案，也不会贸然消失。
它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总有一天会让不断选择绕路的沐曦撞见。虽说她到时候还可以再绕路，可保不齐下个路口又能看到它。
如果不能痛快的解决，它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甚至可能一次比一次频繁，彻底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沐曦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暗暗攥紧拳头。
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她不能等逃无可逃的时候再去解决问题，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既然总要面对，不如就现在，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时候，趁乱七八糟的公事还没那么忙的时候，尽早尽快地解决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