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扬语气谈不上严肃，但和往日相比，还是格外的不一样。
再加上沐曦第六感作祟，她认为，路景扬可能要谈起他回避许久的话题。
故而，她想了想，道：“在电话里能说得清楚吗？要不……咱们见一面？”
如果今天能彻底说开，也好。
也不知她这话有哪里不对劲，说出去后，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就在沐曦以为对方是否突然断线的时候，路景扬的声音响起：“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沐曦道。
“……好吧。”路景扬顿了顿，应道。
沐曦道：“那我现在过去？”
“可以。”
半小时后，沐曦赶到医院。
意外的，宋狄不在。
沐曦问了句，得知对方下午从自家回来后没待一会儿就回了他的点，她点点头，试探道：“宋狄回来的时候，应该很生气吧？我……他当时是找我的时候，我有点醉，张特助也是着急，一时失口说了句不中听的话……”
“他就那样。”路景扬眼帘半垂着，语气一直淡淡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从对方打来那通电话，说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开始，沐曦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见了面，她愈发觉得别扭。
眼前的路景扬，和她记忆中的男人，相差很多。
“还有别的想问的么？”路景扬又道，仍没有掀起眼皮来看她。
沐曦抿了抿唇，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不安和焦躁，道：“没了。你想说什么事情，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说了。”
路景扬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好。”
“三年——不，应该是四年前了。”男人微微瞥过头去，视线落在光秃秃的墙面上，似是在对着墙说话一样。他语气淡淡，边说边回忆：“那个时候，我妈老针对你，尤其是在知道你不孕之后，更是变着法的挖苦、折腾你。”
骤然提起过往，还是让沐曦异常难受且屈辱的一段过往，她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不过，因路景扬对着墙，并未发现她的脸色变化。
男人接着往下说：“后来，她联合许菀菀，制造了一场看似意外的事故。呵，我傻，也活该。”
傻在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利用，活该在当初任何辩驳解释都没有，以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沐曦咬紧了唇，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映当年的场景。
她心跳加快，双手不自觉攥紧，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样的场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纵然如今她和路景扬已经离婚多年，但那个场景，像一根刺狠狠楔在她心口的位置，每提起一次就会被重新刺痛一遍，让她全身肺腑都跟着疼，跟着难受！
“从头到尾，我有错、我爸妈有错，许菀菀也有错，但是你，小曦，你一点错都没有，是我耽搁了你。”说到这儿的时候，路景扬声线隐隐发颤，他紧攥着拳头稳住，深吸口气，接着说道：“我本以为，再重逢，我可以护好你，但是……”
男人停顿了好久，吸气呼气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太过于明显，沐曦想忽略都难。
最后，她忍不住出声：“这件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你也别太自责。”
商战中，阴险卑鄙的招呼多的去了。内鬼、下毒，乍一听唬人，但却很常见。
“不，”路景扬摇头否定：“我说得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
沐曦抿唇，“那你——”
“先听我说。”路景扬轻声打断，接着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得不承认，你之前说得那些话都是对的。我们两个，最好还是不联系。”
本还想说些什么安慰对方的沐曦一怔，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顿时什么话说都不出来。
不远处的路景扬还在接着对着墙面说话。
“所以，石悦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我回s市的医院，你继续经营公司，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这样，我们两个都能安安生生的，至少不会遇到生命危险，你觉得呢？”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沐曦曾几度想要张口打断，但不知道是她还没彻底醒酒，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嗓子也像是突然出了问题一样，压根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她缓过来，哑着嗓子道：“如果……算了，也好，这样也好。”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也好”，眼皮渐渐垂下来，声音越来越轻。
彻底不再联系，这不本就是她想要的么？而今路景扬也提出了这一点，两人观点一致，再也不会起冲突。
而且用不了多久，一旦s市医院和中心医院的项目结束，路景扬就会离开a市。
这几年，他们同在a市，相遇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从此异地而居。即便想再见面，都难，更何况偶然相遇。
想到这儿，沐曦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路景扬肯定也想到这一点了。
“还有s市的实验项目，”路景扬再度开口，“我知道你会介意这一点，所以，我刚刚已经跟家里打了电话，让路氏接手投资了这几个项目。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再也没有接触的可能了。”
听完，沐曦嘴角扯了扯——路景扬想得还真细致，连这些事情都顾及到了。
她忍不住说道：“这件事，你想了很久了吧？”
“从宋狄回来后，我就在想。”路景扬无比坦诚，“宋狄对你误会很深，但有一点，他没说错。我和你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不管我再做什么、怎么做，都不可能再和你一起回到从前了。”
“而且，自从你重新遇到我之后，遇到的倒霉事越来越多。之前我还没发觉，现在细细回想，这些事情的确都和我有关。宋狄说反了，不是你拖累我，是我拖累你。”
沐曦抿了抿唇，索性站起身，“你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
“好，既然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等石悦的事情一结束，我会立刻把你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绝对不会联系你！”
说完，沐曦大步流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