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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海上转瞬明灭的不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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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破晓,雨势已收,地面尚还潮湿。

    神谷怀中抱着一卷古书,右手执笔,倚窗半寐,晨光落处,朦胧打在身上,韵意出尘。

    他的心中忽有无名火焰升腾而起,一朵朵似置地宫灯,寂静盛开。

    那是一片幻景,火线乱舞仿佛虚画。

    近海一带被转瞬明灭的灯火瞬间铺满,隐约有少女立在水面上,穿着古风的广袖长裙,白衣如珠玉入海。

    “我叫阿离。”

    风带过书页,哗哗作响。

    神谷依旧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这次...是不知火啊......”

    百鬼夜行第十一,龙神的灯火,半妖半鬼,隐匿海上,很是强大,只是极少出现,关于它的记载寥寥无几,出现的日子里,海域附近的渔村都禁止出渔。

    不久后,窗外传来些许鸟叫的声音。

    神谷睁开了眼,本就极淡的眼眸虚无得近乎透明。

    他揉了揉自己眉眼,稍稍清醒后,脑袋微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晦日风弱,海上万灵辟易,这不知火,不好办啊......”

    他于檐下窗台阖上书简,一只棕色的麻雀落在院里,檐上的水滴缓缓滴落,一声声清晰可闻。

    这种梦他做了三年。

    猫掌柜、雪女、雨女,都是那一场场梦在推动着他去寻来的,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如同不受控制的在棋盘上无端落子,他反抗不了。

    不过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传说中的不知火。

    越是强大稀有的妖族,便越难找到同宗同源者,岚山也有不知火化形,但那魔性沁入膏肓,已是死局。

    而这海上的不知火却不一样,这些年并未听说过近海一带有妖怪害人的事件,渔民安居乐业,享受大海的馈赠。

    不过,问题就在于,不知火是难得一见的大妖,不同于雨女雪女,这一次阴阳师和剑巫那边应该也会有所行动,有心思和时间来插花的,可不止他神谷一个人。

    神谷脑海中浮现阿离清澈如雪山溪水般的眼眸,和爆发出撕天火海时头顶明亮的火焰印记。

    窗外,麻雀短促的鸣叫声响起。

    片刻后,神谷从窗口落地,将书简平整的放在抽屉里,敛容下楼。

    清早,猫掌柜几人应该还在熟睡,店里静悄悄的,唯有厨房里的水滴在一下一下的敲打,好似在计时。

    神谷慢悠悠的把桌椅摆放妥当,又去检查了一下青黑酒缸里酒的余量,以及冰柜里的各种食材,回望整屋的物件,发现都没什么问题,才把店门打开。

    最终他便就着清晨的露水和雅致,用纱壶给自己泡了清香的花茶,一个人坐,一边看着杯中舒卷沉浮的翠绿色,一边望着远处的红日初升。

    吱

    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因为楼梯有些老旧,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些大,便听见那脚步声重重一顿,仿佛受惊的刺猬,过后才继续响起,便显得更加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这和风细雨的阴天清晨,以及楼上梦中的人。

    雨女踮着脚,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好像第一次住在亲戚家的小孩子,很谨慎的一步一步的走下来,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步入大堂,她才发现早已有人在。

    神谷半倾半倚的坐着,门外的光打进来,一半光一半影,茶香悠悠流转,一身居家的长袖显得有些慵懒,脚上白色的棉拖鞋有意无意的轻点地面。

    雨女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有些尴尬。

    神谷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老、老板。”

    “昨晚睡的怎么样”

    雨女坐下以后,摩挲了一下胸口,迟疑道:“妖怪也需要睡觉吗”

    言下之意,我都几百年没睡觉了。

    神谷给她倒了一杯茶,便将冒着袅袅热雾的杯子推到她面前,随后才道:“雪儿也是妖怪,不是睡的和猪一样吗你还需要适应一下作息。”

    雨女乖巧的点头,双手捧着茶,小口啜饮。

    神谷打量了她一番,才发现她已经换下了之前的那身古装长裙,眉宇精致美丽,头发也不再用簪子盘着,轻巧放在了肩膀上,仿佛从寒风中挤落的一片雪。

    她现在穿着的淡蓝长袖和黑色百褶裙大概是雪女的衣服,腰间打起蝴蝶结束紧,膝盖下的裙裾边缘如同细浪起伏,纤细的小腿白的耀目。

    雨女的眸子中,有着用平静和淡然的伪装覆盖着的紧张和羞赧。

    她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以前便只是看路过的人穿过。

    神谷微笑道:“好看。”

    雨女抿着嘴,螓首轻点,虽不言语,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对于这位老板,她心里的感觉属实是非常怪异。

    看着年轻的过分,和言语眼神之间的沧桑大相径庭,仿佛在近乎完美的画卷添了不合时宜的一笔。

    神谷收回目光,面带笑意的起身,率先向厨房走去:“走,我教你做早餐。”

    雨女眨了眨眼,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脚步快了一些,跟在神谷的后面。

    厨房的灯亮起。

    香味很快飘了出来,馥郁的风都吹之不散。

    神谷手把手的教她蒸了米饭,随后用长勺做了一小锅味噌汤,一边讲一边往里面放各种材料。

    雨女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看,好像在看被鲤鱼啄出一圈细细涟漪的湖水,眉间不自觉的带着点点惬意。

    “豆腐、葱花、裙带菜、油炸豆腐、蘑菇、蛤,这是味噌汤最基础的材料,其他应季的配料,你可以看情况自己加,我今天加了蚬贝,你吃吃看。”

    神谷在碟子里乘了一点递给她。

    雨女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红唇轻抿的动作能够看得出她的认真。

    雨女脸上仿佛冰霜消解,愣愣道:“好喝。”

    神谷把围裙解下来,笑道:“以后你可以多尝试尝试,想来是新奇有趣的事物。”

    雨女点头道:“老板你...每天都会起来做早餐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两个此起彼伏的呵欠声。

    雪女穿着睡衣走过来,掩着嘴呜啊呜啊的。

    “也就是你来了,他才会起来做早餐,我可是好久没吃到老板做的早餐了呢,世道太不公喔。”

    猫掌柜点了点头就直接钻进了厨房找吃的。

    雨女看了一眼神谷。

    神谷不以为意,笑道:“她们跟我混熟了都这样,骄纵,我其实挺勤劳的。”

    雨女神色微微缓和的时候,神谷继续道。

    “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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