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伸手摸着树上的痕迹,印记很新,应该刚刻上不久,但是杂乱无章的刻痕,每一下的力道都用得并不均匀。
她收回目光,转身道:“往北,速度快一点,她受了伤。”
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岳红绮是那种极能忍耐、极能吃苦的人,她用两年的时间便从暗刺堂最底层爬到堂主位置,用的便是那股狠劲。
她可以在被人扎了十几刀之后,还能稳稳地握着刀把人给了结,若她都拿不稳刀了,那必然是极其严重了。
凤玄墨宽慰她:“别着急,江幼卿很有可能正跟她在一起,两个人此刻应该性命无虞。”
江幼卿,跟岳红绮在一起
也就是说,江少爷还没有死
阿右激动地道:“爷,您说的是真的”
凤玄墨浅浅地勾着唇角:“我何必拿这种事骗你们。”
岳红绮是杀手,有很高的警惕心,所以除了留下的记号之外,路过的痕迹全部都给小心地清除了。
但是百密终有一疏,他检查过了几处留记号的地方,在其中一处发现了半个脚印,那脚印又深又宽大,以女子的体重身高,是
留不下那种脚印的。
而且她受了伤,并且很严重,得有人搀扶着她离开,并且做处理沿途痕迹的善后工作。
所以她身边,应该是有个男子同行。
而若与她同行的人是蒙幸,那她是怎么受的伤蒙幸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给明月楼的人留记号
阿左猜测道:“那会不会是蒙幸故意逼迫岳红绮留下记号,好引君入瓮,让我们自己主动掉下他们设好的陷阱”
宋轻把这个可能否决了:“她不会。”
如果蒙幸逼迫岳红绮来害她,那她会选择杀了她自己。
凤玄墨也是如此想的。
再加上岳红绮从青义村失踪的时间,跟江幼卿遇袭的时间很接近,如果江幼卿还活着,那大概率是被岳红绮给救了。
只是这些只是推测,事实如何,还得找到岳红绮跟江幼卿再说。
不过江幼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就足够让人精神振奋了
“继续找别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是”
只是很快,一个坏消息便冲散了所有人刚刚冒出来的喜悦心情。
在最后一处记号下,发现了大量的血迹,还有杂乱的魑魅脚印。
所有人找遍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下一处记号。
也就是说,他们俩,极有可能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不测。
所有人都看向凤玄墨跟宋轻。
凤玄墨微微蹙眉。
而宋轻的眼眸里,隐隐透出几分冷厉如刃的戾气。
“蒙幸”
林间小屋里。
蒙幸温柔地给岳红绮敷着药:“你看你,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岳红绮人还意识,但是手脚却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除了怒目瞪着蒙幸,什么也做不了。
蒙幸抬起手,蒙住她的眼睛:“你别这么看着我。”
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可她那样看他,他很伤心。
隔壁的房间里,江幼卿扯着嗓子大叫大嚷:“你个畜生,你不许对岳红绮做什么,你听到没有要不然小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真是吵,”蒙幸轻描淡写地道,“你说,把他舌头个了好不好”
岳红绮张口,声音有些嘶哑:“放了他。”
蒙幸俯身,几乎贴在她耳边道:“你不知道吗你越给他求情,就只会让我越想杀了他”
“小爷不怕你,你有胆子冲小爷来,小爷我奉陪到底”
蒙幸听得头疼,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朝着隔壁走去。
只一秒,就再听不到江幼卿的声音。
岳红绮心头一紧:“你拿他怎么样了”
蒙幸很不喜欢听她的嘴里,一直挂着另一个男人,霎时冷嘲地勾起嘴角:“当然是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喂给外面那些可爱的小
家伙吃了。”
岳红绮脸色骤变,咬着牙道:“你若是杀了他,我会杀了你替他报仇。”
蒙幸听到这话,竟惊住了,好半晌才开口:“你说什么”
她竟为了那个男人,要要了他的命
他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逼迫她跟自己对视:“你知不知道,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我们才是一路人
”
岳红绮只转过头,不去看他。
蒙幸转眼又软了语气,抱住她道:“绮儿,我们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像之前一样,我出门采药卖药,你在家里操
持家务,我们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像平常夫妻一样
她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你不让我出门抛头露面,还在家的附近安插人一直盯着我,你从来没有、没有信任过我吧”
他们合阳村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可明明最该关系亲密的人,却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提防。
不累吗
蒙幸连忙地解释道:“我是怕你离开我可我什么没依着你你当初说要离开明月楼,我不也带你走了吗”
为了她,他放弃了杀宋轻。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杀了宋轻,那他们可能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而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她知道吗
没错,当初是岳红绮让蒙幸带他走的。
并不是跟宋轻他们说的,是蒙幸主动提出的归隐田园。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蒙幸想不明白,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
岳红绮缓缓道:“因为,在明安城的时候,我认出你来了。”
她曾经特意地讨教过三当家,如果一个人易了容,该如何甄别。
二当家的说,看眼睛。
一个人的面容再怎么变,眼神却是很难改变的。
“所以当你的刀刺入我胸口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可是在他们主子询问她的时候,她迟疑了一瞬,说谎了。
她想保住他的性命,可又不想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所以只有跟他一起离开,远离一切的是是非非。
蒙幸没料到,岳红绮竟那么早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那一刀,也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他拥着她,愧疚地道:“我会用我余生所有的时间来弥补。”
岳红绮道:“放了江幼卿,我跟你走,去一个再也找不到人的地方,重头开始。”
“好。”蒙幸温柔地道,“不过,你得跟我演一出戏,让那家伙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