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在学校大礼堂举行，他们系被安排在下午三点，给他们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节目组通知说只有一次机会，过了时间就只能在正式演出那天直接上节目了。
七八规划系有两个节目，609的《小白杨》代表男生，还有一个舞蹈是男女混合的。
晚会一共二十个节目，他们班的舞蹈是出场第二个。
《小白杨》排在第十三，看得出是个不怎么被看好的节目。
下午三点不到，609全体同学早早到了大礼堂，里面已经有好多人了。
Z大就一个大礼堂，各种重要的活动基本上都在这里举行。
这是一座四十年代的建筑，透着欧洲古风。外墙是青砖砌成的，看起来有点暗淡。室内的装饰也比较陈旧，但看得出以前有过鲜亮和辉煌。
大礼堂有一千二百个座位，前面三排中间已坐满了人。李建军他们找了第四排最中间的位子坐下。
七八规划参加舞蹈节目的同学也来了，在第二排坐着，看到他们进来，有几个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潘莹钰也在，她是领舞。
看到李建军，她显得很是亲热，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大概因为同是焦黄地区的老乡。
李建军也热情地回应，举起右手使劲地朝她挥舞着。
今天来的大多是有节目的同学。
人还在陆陆续续地进来，台上出来一男一女，拿着话筒吹了吹气，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管东豪高声地说：“是牟欣欣，是牟欣欣。”
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劲。
任群坐在他身边，笑道：“你的暗恋对象。”
管东豪没理他。
609都知道，牟欣欣是管东豪第一次上大课时评出的最佳女友人选。
据他后来调查，这牟欣欣是福州考生，十七岁，爷爷是一军区司令，也是今年的新生，桥梁工程专业的。
在Z大，女生是稀有物种，长得模样周正还有气质的更是难得一见。偏偏这牟欣欣就是两样都占了。
按管东豪的逻辑，能进Z大的，不用说都是高智商的，有模样有智商，还是女生，那是百年不出一个的奇迹。自己遇上了，绝对是老天爷给的大礼物。
他都不想想，他们这一届在校的男生有好几百呢，这礼物是不是有点少。
他可不管，认定这是老天独独为自己预备的。
那天下课回寝室的路上，他就向室友宣示了自己的主权，让他们都别打牟欣欣的主意，这女生他追定了。
不过，他平时做事急乎乎的，但在追女生这事上，到今天都只停留在臆想阶段。
609给他设计了好多偶遇的桥段，但他一个也没用上。
牟欣欣成了609的编外室友，大家常常拿她来取笑管东豪。
管东豪似乎一点不着急，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今天，牟欣欣是报幕员，和他搭档的是建筑系的元老级文艺骨干，市政工程大四的邵安笙。
管东豪喊了几声，突然，说：“这家伙也配和欣欣搭档，太没档次了。”
任群撇着嘴笑道：“哟哟，还欣欣，叫这么亲热，不害臊。”
李建军听他们怼着，也想笑，这时代男生吃个醋也这么含蓄。
很快，他们班的舞蹈上场了。
这一届规划专业，正式名称是“市政工程规划”专业，招了三十二个学生，只有六位女生，今天上场了五位。
十个人的舞蹈，热场的果效还是差了一点。
还好这些同学大多在社会上有过业余的演出经历。
他们都是往届生，就是潘莹钰也是七七届的。除了潘莹钰，她在学校复读了半年，其他的基本上是从各个单位考进来的。
在学生晚会上，这样的舞蹈算是可以了。他们的节目被排在第二个，就是为了暖场。
果然《八月桂花遍地开》的音乐一起，喜庆的气氛马上就出来了。
看潘莹钰轻盈跳跃的身姿，李建军很难把她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联系起来。
原来，他承认，每个女生都有可爱柔软的本性。
几分钟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舞蹈组的同学大多回去了。有三位女同学留下来，说要给609加油。
入学以来，除了上课，七八规划的同学只有过一次全班聚会。
那是正式上课前的一天，班主任罗志刚让他们三十几个人围坐在教室里，各人介绍了自己的经历。
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最小的李建军，自报十四岁，最大的汪剑扬，二十七岁。二十岁以上的占了大多数。
女生中潘莹钰是最小的，十七岁。
李建军和她第一天相遇以后，她就把这位小老乡划到了自己人的圈子里，每次见到他总是感觉特别亲切。
李建军前世就没有圈子的概念，对自己好的人，只要不伤公序良俗或违纪违法，他都报以同样的好。
609原创歌曲在班级里早就传开了，潘莹钰拉着几个女生来男生寝室听他们唱过。
虽然男生们唱得没什么范儿，但她们听来已是天外之音。这曲风是当下少有的，至少她们从没听到过。
今天的彩排，潘莹钰和那几个女生一定要留下来为他们加油，尽管第十三个节目还要等好久才能轮到。
第三个节目已经上场，是七五、七六土木工程的大合唱《祝酒歌》。
二十几个人，男男女女站了两排，虽然场内吵杂，但李建军这个没学过音乐的前KTV歌手也听得出四声部的完美融合。
一首《祝酒歌》被反反复复以各种形式演唱了十几分钟。
李建军想，在正式演出那天，这应该是晚会的第一个小高潮。
台上唱完了，台下发出了持久的掌声。
609的室友们也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末了，一个个却没了底气。
这些七五、七六届的学生是最后两届推荐生，来Z大前，都是各单位又红又专的革命青年。个个身怀绝技，在系舞台上演个节目就是信手拈来的一碟小菜。
李建军的歌曲虽新颖，但架不住业余歌手们的肆意糟践，和这些学兄学姐们的节目摆在一起，基本就让人无法直视。
彩排之前，他们被自己的创新蒙蔽了，虽然知道人家都在很费心地排练，但他们以为只不过是一台大学生的业余晚会，没怎么重视。
到今天为止，他们都没有好好地磨合，与钢琴老师也只有过一次的合练。
听刚才七五七六的《祝酒歌》，管东豪明显是情绪低落了，说：“我看大家还是回去吧，等一下上去简直是丢大脸。”
任群也觉得自己的节目不好意思拿出来。
李建军没想到这个Z大竟藏龙卧虎的，果然高智商的地方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他也觉得自己和室友们太不把这次晚会当会事了，原来人家都是卯足了劲在预备的。
看来这些老生是很了解晚会的分量了。
李建军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没怎么参加学校社团，忘了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在各种场合的露脸是很重要的，关系到以后的毕业分配。
他当年因为只想回原籍，对于毕业分配没一点负担，对于社团活动也没就什么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