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承替儿子回答了：“谁说不是呢，你和军军以后一毕业就是干部了，算是捧上了金饭碗，很难得啊。”
李建军不住地点着头，心里却在想，今后第一批辞职下海的也是他们。
杜中华举起杯子对着两位年轻人，说：“军军，小童，祝贺你们，有了大好前程，来喝干。”
说完，自己先喝完了。
童震恺为他再满上了杯子，说：“杜书记，你也休养这许多日子了，什么时候重新出山呐？”
其他几位局长副局长也同声附和着。
李建军前世不大有机会接触这么多的贵妃县实权人物，对他们聊的那些很是好奇。
李舜承无心问政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又礼貌地装出认真听讲的神态，觉得有些累。
杜中华见大家说到了自己，押了一小口啤酒，一根指头轻轻敲着轮椅扶手，说：“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该看你们大显身手了。”
一直没怎么发声的贵妃县煤场场长范宏凌说：“我说杜书记您太不像话了，歇了一年多还想偷懒，有些事只有您出山了才能动得了。”
这时，李建军注意到，那位一直蒙头夹菜，童震恺介绍时称为“粮食局袁副局长”的中年人说话了：
“就是，老早就提出要修建直通公路的，这么多年了也该有动作了。每年我们的粮食轮换都得转车，要折腾好几个月。如果您不出面，我看是没人能牵得了这个头。”
说到了这里，酒桌上的气氛立马转向了，活脱脱就是一项目论证会。
李建军第一次知道，这海峡的存在，贵妃县老百姓的生活凭空增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刚才自己来的时候也是倒了一次船，又倒了一次车，确实不方便。
看来是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地想要保住海峡，保住漩涡。
原来这是个违背民心的奢望！
他有点迷惘，自己还要不要坚持？
李舜承以前听儿子讲移山填海工程时，提到过第一步就是海峡被填平了。
看来儿子说的是真的。他看了看儿子，李建军会心地吐了吐舌头。
杜书记见大家都说到了海峡，也很是感慨：“是啊，我们贵妃县的发展就是被这条海峡给限制了，不过不要急，总有一天会填平它的。”
李建军听到要填平海峡，不觉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了一句：“就是填平了也要想办法把两个漩涡给保住。”
坐在边上的童世杰听到了，一口啤酒还没咽下去，被呛得连连咳嗽，气还没喘匀就大声笑道：
“填海峡就是要把这两个祸根给消灭了，你知道历朝历代有多少人，多少船被它们卷走了？不过谁说了填海峡必须要从漩涡填？”
他这老气横秋的语调，好像真的经历过那沧桑。
童震恺听儿子莫名其妙地诘问李建军，觉得会让李老师难堪，责备了几句。
李舜承倒没什么反应，李建军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杜书记，把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杜书记，这海峡可不可以从其他地方填，让这两个漩涡保留下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前世看到就是从这里填的，忘了现在自己还活在史前呢。
杜中华不知道李建军心里在打鼓，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笑盈盈地举了举杯子，说：“你先喝一口酒，我就回答你。”说罢自己喝了小半杯。
李建军点着头也喝了小半杯，“看，我喝了，您说。”
杜中华慢吞吞地蹦出几个字：“你上当了，我们在这里说的话都不算数。哈哈哈……”
众人才反应过来，也大笑。李建军也觉得好笑，自己这是急糊涂了么？
童震恺等大家安静下来了，好奇地问：“军军，你为什么想把两个漩涡保留下来，这两个真的是祸害，留着有什么用吗？”
“留着有用有用，可以让各地的人过来看，然后向他们收费，还可以带动住宿和餐饮的。”
说完，发现童震恺还有第二个问题，“因为这里到对岸的距离是最短的。”
“都说你头脑有问题，还真不假。你从哪里看出来这里的距离最短？”童世杰忍不住插了嘴。
杜中华摆了摆手，示意让李建军说完。
李建军接着说：“是不是最短，你测一下就知道了。我说重要的。我们是不是看到这两年老百姓的生活挺平稳的，接下来他们会有更多的经济收入。有了钱，他们就会想着去各个地方玩，我们有漩涡就是一个好名目，一定能吸引好多人来看。我们就可以收门票。”
姚局长一直笑看着李建军，这会儿可能再也憋不住了：
“我说天才，你的小脑袋瓜整天想的就是这些东西啊？你看老百姓手上会有多余的钱吗？还出去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小朋友吃现成饭，不知道当家的难处。问你爸看看，他能给你钱去游玩吗？”
李舜承也尴尬地说儿子，这么多领导在，不要信口开河。
童世杰这下却来了兴趣，说：“军军，你这办法好，只是这漩涡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我就没觉得有什么好看。”
李建军前世为这事遗憾了很多年，查过一些关于漩涡的资料，发现世界上象贵妃县这么大的漩涡还真是不多。
见大家都不理解自己的建议，索性就想给科普一下。不顾父亲的忠告，说：“以后老百姓会有钱的，明年就会有眉目了。”他忘了自己现在的年纪，一得意，就回归了四十岁的真面目。
一桌子人现在不是奇怪他的论调，二而是惊讶这些思路怎么会从一个孩子的脑袋里生发出来。
杜中华坐在对面，好像第一次认识他：“军军，是你吗？这些想法你是从哪里来的？”
李建军猛然惊醒过来，思绪调回到了当下，马上露出了腼腆的神情：“我…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范宏凌若有所思地说：“我倒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如果真的有人来看，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怎么说？”杜中华也认真地问。
“你看，我们这里有三面环海，以前就请专家来大麦钰码头测量过，说是一个深水良港，可以建万吨码头。我一直想让我们的煤炭能从海上运进来，这样运输成本会低很多，但现在的码头靠不了大船。以后如果能把码头也建起来，我看这旅游是可以开发的。到时候，漩涡就是一个吸睛点。”
“还真是有文章可做。这漩涡怎么突然就变成宝贝了呢？你们还别不信，上次真就有人提出了要从漩涡这里筑一条大坝，贯通楚城和城关。现在听军军这么说，我看要提醒他们一下。”杜中华似乎有了新思路。
“对对，我们还可以把其它资源也搜寻出来，让贵妃县成为一个新奇的旅游景区。”李建军好像又开始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