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愣在原地，仔细琢磨着陈大夫的话。
当局者迷？
可想置身事外，当个旁观者，谈何容易！
“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思考整件事。首先是大头遇到骗婚，对方很可能对他造成极大伤害。”
“等等，这种想法不对……我凭什么觉得，大头会受到伤害？”
就因为大头是弱势群体？
因为他跟自己是朋友，他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抛开这层关系，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大头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这小子精神有问题，犯病的时候可谓是六亲不认。
在葛家湾，他就是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
凶名在外，没几个人敢跟他接触。
平时村里那些婶子大娘，教育自家孩子的时候，都得叮嘱几句。
“郭家那个大头，脑子有问题，千万别跟他玩！”
“听话，一定要离那个精神病远点！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别给自己找刺激！”
“儿子，赶紧回家吃饭，大头来了……”
说的夸张一点，大头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不戴着滤镜看，这么一个凶人，怎么可能是弱势群体？
他比正常人更可怕！
再抛开王龙的先知先觉，早就知晓兰溪有问题。
外人看来，兰溪这苦命的姑娘，和大头的结合，明显还是大头占了便宜！
而且是大便宜！
这种情况下，为大头担心，倒不如为兰溪担心。
愣神间，王龙听见了来凑热闹的村民，在一旁小声嘀咕。
“兰溪真的是骗子吗？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就是，那么文静又温柔的姑娘，咋可能是骗子？她嫁给大头，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嗨，也不能这么说。警察都来了，这事儿还能有假？你们可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那女人不是啥好东西！”
“说的好像大头是啥好东西一样？他们敢骗大头，这是给自己找刺激！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说不定这些都是被大头给咔擦了……”
有些人，就是嘴欠。
也经常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其他人。
要是放在之前，王龙听到这种说风凉话的，一定会怼回去。
可现在，他却有种奇怪的念头。
似乎……这些才是正常旁观者该有的想法！
大头是精神有问题，可他不是傻子！
自己怎么就陷入了牛角尖，觉得大头会被欺负？
现在他应该担心的，是大头犯了病，闯下大祸！
想通这一点之后，王龙猛然清醒。
他立即找到黄所长，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对方。
黄所长表情有些尴尬：“你说的这些……陈局长早就想到了！”
“兰宇和兰溪这对假兄妹，固然是犯了罪，却罪不至死。陈局长担心大头会藐视法律，私下展开报复……”
按照这个思路，那辆车为什么会开进河里，还有待商榷。
说不定，这是大头想拉着那群人同归于尽？
精神病杀人不犯法，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可是法律确实有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
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万一大头真的想不开……
这种后果，似乎比大头被骗、被欺负更可怕！
不过，事实证明，大头比王龙想象中更理智。
入夜之后，陈局长那边来了消息。
“人找到了！确切来说，郭志强主动来到警局，投案自首！”
“现在三位受害者，都已经被送入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王龙长舒了口气。
大头还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至于那三个骗子，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能活着，也是大头网开一面。
否则真闹到最严重的地步。
大头就算发狂之下，真的把他们都给咔嚓掉……
他一个精神病，也未必会承担什么后果。
打捞就此终止，王龙连夜赶往县城。
经过审讯，大头暂时被关押起来，等待最终的结果。
王龙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见到了大头。
“你小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不提前找我帮忙？”
大头咧嘴一笑：“有啥好商量的？小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大龙，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不是废物，也不想把你拖下水。”
“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你能明白吗？”
王龙沉默了片刻。
接连被陈大夫点拨了两次，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主见。
尤其是大头这种人。
别人越是不把他当正常人看，他越是要证明自己。
他并不需要同情和帮助！
“可你这搞的也太大了！我们都被你瞒了过去，尤其是你爸妈，被你吓得够呛！”
大头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不骗过你们这些最亲近的人，怎么能骗过别人？”
“对了，有烟吗，先给我来一根！”
王龙拿出烟，帮着大头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大头咧嘴笑的很开心，可这笑容看起来，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龙，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就盘算好了。”
“我是精神病，而且没有犯什么大罪。最多跟你请几天假，很快我就能回去正常工作。”
“原本我也不想闹到这一步的……但小溪就是不明白啊！”
“我跟她说过很多遍，她骗我的钱可以，骗我的感情……不行！”
遥想当年。
大头就是因为感情的问题，才会受刺激，精神出现问题。
二十万彩礼？
什么三金、上车礼、改口费，甚至他们家的礼金。
这些钱，哪怕都白送给兰溪，他都不心疼。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兰溪要骗他的感情！
“昨晚她偷了钱，准备逃走的时候，我也曾拦住她，又提醒了她一遍。”
“钱，我可以给。但我这个人，最重感情！”
“她是不是真的兰溪，以前有什么不堪的过往，我都可以接受……”
可惜，机会他给过。
是兰溪不知道珍惜！
王龙微微蹙眉：“那你现在……看开了吗？”
难怪王龙多次提醒，大头都不当回事。
他是对这段感情当了真？
也不知道现在，这小子还是不是对兰溪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