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谢昊天虽然宠溺谢云欢，但心头尚有是非之分，现在想来，的确是谢婉君想错了。
“婉君，你也留在这儿瞧瞧云欢姐姐吧！咱们就不去皇子那儿凑热闹了！”柳絮一招手，泪痕之中带着隐隐笑意，谢婉君上前便被她握住了手。
这是多怕她在顾常远面前出了风头？
“是，姨娘！”谢婉君冷眼盯着仍旧紧闭眉目的谢云欢，捏紧的珠钗上海淌着鲜血，她当真想一下结果了这对母女。
可是，她不能让她们死得那么痛快！
“咳咳咳，姨娘！”谢婉君身子虚晃一下，若非柳絮扶着，定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婉君想先回院子里去了。”
柳絮也察觉到她冰凉的小手，并没有多加怀疑。
“好，好，你爹还在气头上，可千万不要乱跑！”柳絮生怕她撞见了顾常远，刻意提醒了一句，待谢婉君虚着眼神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目光淡淡瞥过谢婉君，柳絮嘴角陡然噙了一抹狠毒。
谢婉君幽幽踏出房间，黄莺已跪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徐徐随风摆动起来，可她不能停下安慰，只得是抿着恨意大步迈了出去。
黄莺隐隐听到脚步声，拼了命地眨动着双眼，却只见一双熟悉的绣花鞋在眼前一闪而过。
幸好，幸好小姐没事。
“姨娘，事情怎么样了？”谢婉君一走，谢云欢便眨了眨灵动的眸子，枯哑的声音被她刻意压着，“是不是像咱们计划的那样？”
避免万一，柳絮并没有答话，仅仅是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云欢，当真是苦了你了！”一句话模棱两可，神智有些不清的黄莺哪里能够明白此话有何含义？
“黄莺，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做主！”黄莺从未想过柳絮会这样柔声对自己说话，她缓缓抬起头，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却只看到一袭烟色。
柳絮高翘尾指，见她还不领情，当即掀了一下唇：“怎么，不想走？不想走，你就给我跪着！”
“奴婢，多谢姨娘！”跌跌撞撞，黄莺已然不知道身上哪一处没有被鞭子抽出的伤痕，每一步，她都觉得钻心得疼。迷迷糊糊间，她隐约看到一个圆润的身子滚进了小院，想要看清，房间却已经紧闭。
“吴妈，你这件事情做得很好！”柳絮扫了一眼厨娘头子吴妈，好似见了亲娘般扶了上去，吴妈不停地笑着，脸上堆成了一片包子褶。
说着，柳絮从袖间摸出一个刺绣精致的钱囊，将所有的银两都倒了出来塞进她那肥硕的大手掌里。
“这是给你的！以后你继续为我做事，我少不了亏待你！”
“嘿嘿，姨娘平日待奴婢甚好，奴婢自然万死不辞！”吴妈稍稍抬眼，微微贪婪地舔了舔唇，柳絮眸子一沉，知道自己若不压制，这枚棋子要翘起尾巴了。
“吴妈啊，你也知道，平日里我给你的银两挺多的，可是一直，你给紫萝院的安排的饭菜……”柳絮美唇一勾，如同蛇精一般挑起了眉梢，额心的梅花花佃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吴妈一听这才是略显慌乱，忙是拉拉裙摆跪在了地上：“姨娘，奴婢都知道，奴婢一定不会说出是奴婢趁人不注意将那小丫头推进井里的，就算二小姐把到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是不认！”
她挺了挺脖子，肥肉一下从紧束的衣襟跃了出来，将那短小的脖子一下子遮掩了过去。
“好，好！其实你不用这样说，我自然信你！”柳絮眉开眼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钗子递到她手里，“把这个卖了也能存不少钱，你快些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吴妈哪里知道柳絮心里的算计，感恩戴德地谢了一通后就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等着没人了就迈着大象腿往外钻去。
竹林簌簌，碧空如洗。谢婉君琢磨着此事蹊跷，却不知道该往哪一方面去想。
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自尽呢？当时到底有谁在场？
谢婉君知道不必询问谢昊天，这件事情，怕是还是要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谢二小姐！”不远处，一声熟悉而陌生的男音坠入谢婉君耳中，猛地一下冻住了她的双脚。
抬眸看去，顾常远正捏着折扇匆匆赶来，身后拧着眉头的谢昊天根本插不上阻止的话。
“臣女见过四殿下！”谢婉君幽幽垂首行礼，稍稍一个侧身便来到谢昊天身边，“爹爹，姨娘让我早些回去休息了！”
低低的声音并未逃顾常远的注意，他宽袖一挥，竟是豪爽大笑起来：“二小姐见了本宫就要走，难道是不愿意见？”
“不，不，不！”谢婉君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另一边委屈着脸向谢昊天求情。
谢昊天无可奈何，总不能再让她离开，况且，能够与顾常远攀上关系，也算是好事。他精明的脑袋一转，便将谢云欢与大皇子顾寅红线牵在了一块儿，而谢婉君……虽说是嫡女，但并不聪慧，配一个不怎么受宠的顾常远，尚可。
“四殿下见笑了，我这女儿，胆小得很！”谢昊天出来打了个圆场，正听不远处月棠院有些嘈杂，顾常远一心想要讨好谢婉君，见她目光微微远眺，他也就顺水推舟：“二小姐，那个小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本宫帮忙？”
他抿着一抹极为恭谦的笑容，让人根本不会怀疑他的用心。可谢婉君早已看穿他的险恶内心，不免嗤笑。
“爹爹……”谢婉君羞赧朝谢昊天瞥了一眼，双手在腰前绞着。
“殿下多虑了，微臣府中并无事情发生，那是小女云欢的院子，当下应当是姨娘过去探望，奴婢们行礼所致。”谢昊天扫着顾常远怀疑的目光，不禁抬手擦了擦冷汗。
“二小姐，此话当真？”顾常远步步紧逼，却没有要问谢昊天的意思，他总是觉得，谢昊天这个老狐狸总归是防着他，而谢婉君不会，纵然她骨子里仍有傲气，只要自己温柔百转千回，就不信她不掉了自个儿的怀里。
“当……真！”谢婉君哆嗦着唇，脸色刹那间惨白，随着几声咳嗽之后，她的帕子上又多了几抹鲜血。顾常远双眼一瞪，赶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相，这是怎么回事？”顾常远言语当中满是关切，甚至于谢昊天都猜不透他的柔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