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钺跟前，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洛雪心有所想，便口说我心。
“王爷，依我看你找人盯着点，别伤及百姓就好。另外，安排个人去通知京兆府，这也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动不如不动。已经过了子时，如今这个时候，在外走动的百姓少，那尸体伤及无辜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只要按部就班的处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大张旗鼓的处理，大张旗鼓的安排，做得好还好说，可要是弄不好，反倒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伴君如伴虎。
哪怕是亲父子，皇上对皇子的猜疑，也从来没少过。
如今瞧着皇上待夜钺，那是非比寻常，甚至于，皇上能把夜钺当成未来的储君看。那种欣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谨小慎微。
“僭越”二字，可是能要人命的。
洛雪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慢，却十分有道理。
夜钺听着，也惊觉自己太过大意了。虽然他不惧皇上的疑心，也不惧各种麻烦，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爱护百姓之余，多护着自己两分，也不是坏事。
微微叹了一口气，夜钺这才看向浔临。
“就按雪儿说的做，安排几个人，保证不伤及无辜百姓就好，至于其他的，不用管。这是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事，就由着他们闹腾吧。”
至于他们，作壁上观，等着结果就成了。
“是，属下明白。”
“嗯，去吧，”挥了挥手，夜钺让浔临退下了，眼下时间紧迫，他拖着浔临不是好事。
随着浔临离开，洛雪这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了写信的心思，洛雪只是轻叹，“牛老对娘娘下手，按说是死有余辜，可是，二皇子在这个时候杀了他，简直是蠢到家了。你说的不错，二皇子也许是个会谋算的，可他决算不上一个好主子。这样的人，就算一时得意，可却难成大事。”
“你这是在变相的对比夸我吗？”
“说正经事呢。”
无奈的睨了夜钺一眼，洛雪拿过纸笔，快速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夜钺。
“这毒人传人，瞬息之间就死了四个，这绝对是个棘手的状况，而且一般人是控制不住的。太医院的人，我看也难。这方子是抑制毒素扩散的，是常用的方子，虽不能解毒，但只要将方子上的药熬成汁，涂抹在肌肤上，再带上一层布料护手，多半能防住毒素侵蚀。就算不行，那这人也不会即刻死去，而是还有救治的机会。”
“这么厉害？”
“其实跟百消丹一类的药物，都是相通的，道理差不多。这是杂而不精，虽然克制的毒多，却不比一对一的消解效果好。”
眼下，她不好去看尸体，也不好去研究毒，所以暂时只能拿出这样的方子。
看着夜钺，洛雪轻叹。
“这事闹得不小，想来明日一早，皇上那边接到消息，也就会有所动作了。只要皇上知晓情况，开始着手安排了，那你想怎么做，就都是顺理成章的了。这方子你拿着，或许有用。”
“家有贤妻，果然万事顺心。”
夜钺轻声说着，他微微抬手，揽住洛雪的脖颈，随即在她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那样子，仿佛是在奖励洛雪似的。
洛雪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腰，“王爷，你能不能正经点？瞬息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心思调侃我？”
“遵命靖王妃，我正经。”
“德行，”洛雪说着，不由的轻轻叹息，“我就是有点奇怪，为何这个时候，二皇子会拉六皇子下水？”
杀牛老的人，事成之后，直奔着六皇子府而去，这指向也太明显了。这是要把六皇子拖下水，把端妃中毒的事，推给六皇子。
可二皇子明知道，自从夜钺火烧二皇子府开始，有些事，早就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皇上不说破，但他不傻。
端妃的毒到底是谁下的，皇上心里有数，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
二皇子虚晃这一枪，根本没用，他蒙骗不了皇上，还会树下六皇子这个敌人。即便六皇子羸弱，手段能力智谋都多有不足，可他到底是皇后嫡出，身后有皇后做靠山。
这么对上，对二皇子可没什么好处。
这事说不通。
见洛雪蹙眉思量，夜钺轻轻的拉住她的手，“其实这事，或许也不复杂。”
“怎么说？”
“除掉牛老，或许根本不在二皇子的计划之内，现在动了人，他就势必要找一个说辞。其实，他更想拖我下水，可中毒的是我母妃，而当时我不在京城，这事他跟我扯不上关系，所以只能另觅人选。听说，皇后和父皇有心在群芳宴上，给六皇子选亲，想来他是觉得，若是六皇子得了个好的姻亲，会对他有碍，所以就借势坑六皇子一把。”
反正二皇子已经被禁足了，贤妃又试探过皇上，短时间内，他想要翻身不太容易。他的境况，已经糟到了极致，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可这一赌若是赢了，真的让皇上疑心六皇子了……
那他就是一本万利。
后面的话，根本不用夜钺细说，洛雪稍稍思量，便能想出个大概来。
只是，洛雪心中隐隐不安，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六皇子看着不成气候，可是，他身后站着皇后，盘根错节的，也牵扯了诸多的势力，哪有那么轻易就能扳倒，就能连根拔除啊？二皇子这一本万利难得，把自己搭进去，倒是极可能的。以小博大，可不会次次都赢。这么做，终究是冒险了些。”
“搭进去又如何？父皇终究不会杀了他。”
再坏，也不过是禁足。
再或者，就是如当初夜钦一般，关进宗人府，消除皇爵封号，一直关押着而已。
夜铎和夜钦还不一样，夜钦谋算的多，可是手中实权受限，被束缚了手脚之后，他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可是，夜铎则截然相反。若是到了生死关头，夜铎就是冒险反了，也是可能的。
更何况，还有南方盐运牵扯着。
南方盐运一事错综复杂，其中的人脉关系网，以及大把的银子，也是极惹人眼红的。
这些事，皇上都还没攥在手里，就单凭这一点，皇上短时间内，就不会轻易动二皇子。要不然，那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二皇子心有依仗，所以才不想坐以待毙，这怕就是他的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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