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明非常想知道政府向工厂派驻警察的原因。
从杨波和吴大宝这里没有听到，直到现在，从谢礼卿这里也没有听到。
袁公明有点灰心。
想提，但是身份并不合适。
职业告诉袁公明，任何与当前身份无关的东西，都有可能变成引起敌人怀疑的地方。
生意已经谈完，应该离开。
“感谢谢先生的指点，我们先告辞。”袁公明起身，“如果遇到问题，我马上过来请教。”
谢礼卿跟着起身，伸手示意请便，“我的大门永远对袁先生敞开，随时恭候光临。”
一直将袁公明和吴大宝送到车边。
汽车正要启动，谢礼卿叫停，叮嘱吴大宝，“最近局势变得复杂，政府正在向工厂派驻警察，维持秩序。”
“回去告诉同业公会会员，正常生意照做，禁止和日本人来往，做买卖。”
真是想听什么消息，消息最后会出来。
袁公明仔细听着，不便搭腔，暗自记得关键的地方：警察驻厂是维持秩序。
也就是说，没有危险。
窃取事务所绝密档案之事没有暴露，游击队棉布采购计划照常进行。
吴大宝连忙称好，“多亏谢先生提醒，我们还以为政府管制工厂，监控生意。”
“听谢先生的话，回去就办！”
辞别谢礼卿。
袁公明在车上告诉吴大宝，“立即停止调查工厂，剩下几家工厂的调查资料我来随便编编。”
“从现在开始，不要被人发现同业公会在帮日本人做事。”
眼角余光看到吴大宝有点紧张。
袁公明连忙又说道，“让吴兄弟担惊受怕，我向你道歉。”
吴大宝马上回应，“是同业公会正常调查资料，没人知道是帮着袁大哥做事，更不会知道是帮日本人做事，不用担心。”
转口说道，“昨天有会员打电话到公会，报告警察突然驻厂，询问是怎么回事。”
“都以为会征用工厂。”
“我还在担心，和袁先生刚刚讲好的仓储生意没办法做下去。”
“刚才谢先生已经讲清楚，禁止和日本人交往，不做生意，我回去马上打电话一个个关照下去。”
“问题是，这个待在工厂的警察老爷怎么对付？”
“如果伺候不好，向警察局报告工厂和日本人有来往，这不是要人命吗？”
袁公明想起杨波的主意，立刻说道，“简单，做好两件事情。”
“第一，肯定不许日本人进厂，不能惹事；第二，让警察好吃好喝，发红包。”
吴大宝连声称是，“我也想到这个办法。”
袁公明笑笑，“有谢先生在后面支持，只要不出格，应该没有问题。”
吴大宝请袁公明帮忙，“能不能请谢先生和警察局打招呼，上面打通关系，下面事情好做。”
袁公明猜不到吴大宝想干什么，满口答应，“吴兄弟把钱准备好，列出要打招呼的工厂名单，改天我送过去。”
这个忙帮下来，礼钱肯定不少。
只要吴大宝愿意出，袁公明跑个腿，送钱到谢礼卿府上，没有问题。
如果新茂公司不在名单，袁公明自会加进去。
“我晚上就把钱和名单送到静园。”吴大宝乐呵呵地答应。
袁公明在静安寺下车，看到吴大宝的汽车离开，连忙乘上黄包车赶往新茂公司。
童经理正在办公室做事，见到袁公明来访，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热情接待。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手头放着茶水。
童经理先说，“你的客户来过，蛮会说话的，把工厂的底细问得清清楚楚。”
“但是采购量未定，也没有确定要怎么运走。”
“我也说过，尽快确定采购量，交货方式。如果打算船运，我可以安排运输公司出车运到码头，费用算工厂的。”
听起来老镇江扮演客户，来工厂洽谈采购，基本过关。
袁公明连忙解释，“不瞒童经理，客户是个新手，刚刚进入采购行当，搞不清楚里面的道道。”
“所以才让客户来新茂公司找童经理，这里让人放心，请童经理多多关照。”
童经理微微一笑，“哪里的话，请客户放心，我会亲自安排合同，确保不会出现纰漏。”
转头又说道，“昨天出现一个新情况，警察驻厂，检查进出人员，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请不用担心！”
袁公明安抚童经理，“可靠消息是，警察驻厂，目的是维持秩序。”
“正常生意照做，只要不和日本人来往，不做生意就行。”
“如果童经理担心，我想办法和警察局打个招呼，不要为难新茂公司。”
“安排行政好好招待驻厂警察，私下里发点红包，警察应该不会故意找事。”
几句话把童经理想的复杂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按照袁先生说的话去做。”童经理十分开心。
袁公明接着说起正事，“和客户仔细商量过，手头上的钱不宽裕，打算按照五艘小船的量采购。”
原本和老镇江商定，钱不多，先按照采购一艘小船的量想办法。
现在能收到工厂预定仓储的定金，尽管数量不明，袁公明打算加量采购下去。
遇到困难再想办法解决。
袁公明继续说道，“如果方便的话，请童经理帮忙备货，联系码头，联系货船，安排汽车运到码头，所有的费用一起算。”
“先不付定金，客户提货的时候会把钱款一次性付清。”
童经理笑笑，立刻回答，“不用着急，先把货拉走，货款后付。”
“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帮袁先生忙，我想把事情办漂亮，可不好意思先收钱。”
“既然你的客户不懂，我就一手安排好，中间的费用能省就省，不会让他花冤枉钱。”
剩下来的大事情就是交货时间。
童经理接着说道，“我马上调配生产，安排产量，供应新产棉布，不卖库存。”
“保险计算，两天左右货能备齐，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你的客户只要押船就行。”
非常合理的计划。
袁公明和童经理敲定，照此安排。
离开新茂公司，袁公明立即赶往镇江饭店，见到老镇江，把详细计划讲清楚。
听完，老镇江十分开心，“事情顺顺当当，而且一次性采购这么多，我尽快向上级报告，安排同志来上海押船。”
袁公明喝口茶水，发出提醒，“最早明天人到，最晚后天人到，不能让新茂公司觉得我们难伺候。”
老镇江没有搭腔，反而点着袁公明的脑袋说出一个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