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高楼，带来阵阵寒意，风中似有谁在轻轻叹息。
一只燕子落在飞檐上，偏着脑袋，似在倾听着什么。
一个声音幽幽的讲述着，往昔与今朝交织的阴谋。
“柳三爷想要整个柳家，但他非是柳家的宗室，就算柳二爷不幸故去，柳家一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除非柳二爷自愿把柳家交给他，他的第一重手段就是找来了四岳。四岳也老了，没有人会想一辈子生活在昆仑山的深山老林里，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并不在意，但老了，很多事就不一样了，难免想落叶归根，难免想过几天好日子，柳三爷又是他们故人之子，于是八岳中的四岳动摇了，前来如意山庄挑战柳二爷。”
灰衣人咯咯道：“所以柳三的手段就是让那四个老东西来打败柳青山吗”
齐逢云道：“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我问过他们，如果赢了要怎样处置柳二爷，他们想把柳二爷赶到关外，柳二爷对柳三爷情深意重，自己离开把如意山庄托付给柳三爷打理还是有可能的。”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可四岳真能打败柳青山吗”
齐逢云一笑，道：“当然不能，但柳三爷显然还准备了别的手段，在如意山庄制造命案、火灾，将如意山庄和过往的血案联系起来。都只有一个目的，让柳二爷身染污名。如果你在和人决斗之前，家里房子着了火、死了人，恐怕会非常影响对决时的心境吧”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柳澄杀人只是为了让柳青山睡不好觉。”
齐逢云淡淡道：“非止如此，但确实是原因之一。柳澄还是顾及几分兄弟情义的，他的第一个想法只是逼走柳青山。但如果不成，那就将杀死神算子、和尚的罪过都栽赃给柳二爷，有墨副使配合，凭借镇武司的力量扳倒柳二爷。墨副使立了大功，柳三爷自然可以顺势接管如意山庄。这么多年的柳家三爷，柳澄必定也在如意山庄中有不弱的势力。”
灰衣人偏过头，没有再提出反驳意见，似开始认真倾听齐逢云的话。
齐逢云道：“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和成雪的出现成为了意外的变数。成雪的武功足以威胁四岳，而那晚在柳大先生的灵堂，柳二爷特意留住我，让墨副使觉得我会站在柳二爷这边。所以才有了那日阁楼之上，红烛刀强行约战相思鞭的一幕，你是想以此拖住成雪，只要和你比武，成雪自然没有办法去找四岳的麻烦。”
灰衣人阴森森道：“但她拒绝了。”
齐逢云道：“没错，这
更加让柳澄认为成雪是在保留实力，准备对付四岳。所以，先是第二天借大火把成雪赶出如意山庄，第三天四岳先下手为强。在你看来，以四岳的本事对付成雪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可以把成雪赶出涿州城，让其无法干预回头桥之约。”
灰衣人冷哼一声，道：“没想到那四个老头子实力如此不济，竟然惨败。
齐逢云得意一笑，道：“四岳不仅丢了颜面，最强的嵩山君被成雪的寒衣真气重创。事已至此，回头桥之约已是得胜无望，你只能杀死四岳灭口。”说完，他就停住，目光死死的盯在那张古怪、死寂的灰色面具上，似乎想把面具看穿，看到灰衣人的神情，最后却失望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又转向柳二爷，柳二爷的脸宛如陈年古井，看不出半点涟漪，在昏黄的暮光中竟隐隐可见几分狰狞。
灰衣人怔了许久，缓缓道：“那接下来呢”
齐逢云道：“你只剩最后一重手段了，杀我”
灰衣人玩味道：“杀你”
齐逢云道：“没错，若是你杀了我，那么这罪名自然由墨副使出面推给柳二爷，为了给我义父一个交代，柳二爷必死无疑。若是我杀了你，墨副使就以此威胁我，镇武司和武王府不和已非一日两日，如果武王府公子杀人的把柄被镇武司拿到御前，那么对我义父会很不利。你们吃准了这一点，认为我绝对不敢不合作。”
灰衣人抚掌大叫道：“好好好，难怪武圣王爷如此偏爱于你，果然是绝顶聪明。可惜啊可惜啊”
齐逢云微笑道：“可惜什么”
灰衣人指着柳青山，厉声道：“柳青山你害死武王府公子，杀害无辜人命数条，还不束手就擒。”又柔声道：“墨副使，你不必难过，你已经尽力了援救齐公子了。这是天妒英才啊”
话音未落，那十几个武卫动作干净利落的把齐逢云也一起围了起来。显然这些都是墨倾梅的心腹，已经不是效忠于镇武司了。
墨倾梅却高声道：“等等，齐公子，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哪里漏了破绽你都要死了，不会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都带到地下去吧”
齐逢云道：“我义父说这世上的万事万物皆有其道理，就算是傻子、疯子也有其道理，只不过他们的道理和常人不同罢了。不管多荒唐离奇的事，只要你给每一疑惑的地方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最后合起来的就是事情的本来面目。”
灰衣人冷冷道：“别想拖延时间，少说废话。”
齐逢云缓缓道：“第一，一个副使的品阶太低，事关如意山庄和二十年前的无禅寺血案至少值得镇武司出动一位正使。第二，镇武司自成一家，从不与其他府衙合作，镇武司麾下任务为先、不计生死，绝不会向外人说出任何秘密，墨副使你对我说的太多了。第三，柳三爷是如意山庄的三爷，常年打理如意山庄的不少事情，自有其智慧，柳三爷你的表现太反常。第四，柳三爷虽然你选的影子已经很好了，但他终究不是你。”
灰衣人轻“咦”了一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齐逢云开怀道：“不是我发现的，如果那天夜里赴约的是我，现在我的灵柩大概都被运会武王府了。”
墨倾梅惊道：“难道那天晚上去的不是你对，不是你。是太岁，是沐成雪。”
齐逢云又得意起来，道：“没错，一些江湖中人培养影子并不稀奇，所谓影子就是先天长相极为相似，后天修炼一样的武功，再加上一段时间的同吃同住。据说厉害的影子与主人几乎可以完全一样，但实际上如意山庄的三爷和三爷的影子怎么可能完全一样，这两者身份、地位上的天壤之别，一定会导致二者有极大不同。”
灰衣人点点头，道：“没错，所以我特意选择了半夜，有黑夜的掩护，再加上本就相似的容貌、武功，应该不会露馅才对。”
齐逢云道：“真的吗容貌难以分辨。但武功却不一定，师傅教徒弟尚且要留一手，你会把你的绝技传给一个影子吗所以，他最后的一记红烛刀打偏了，那是因为之前他根本被接触过红烛刀。你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让他临时习练的。毕竟谁都知道，柳三爷江湖人称“柳三刀”，最厉害的就是第三把刀红烛有泪。“
灰衣人道：“高手过招有所意外也是难免。”
齐逢云道：“如果是我或许还真会这么认为，但成雪不一样，她当天白天和你交过一次手。哪怕是同一种武功，不同的人使出也会有所不同，影子武功不错，却仍然不是你。成雪或许会认错人，但决不会认错武功，她说不是你，就一定不是你”
“哈哈哈哈”灰衣人放声大笑起来，道：“想不到，我精心谋略还是功亏一篑。好好好现在图穷匕见，柳青山，今天就看看是你柳家的剑更强，还是我华家传承的剑法更利。”
啪灰袍扬起，面具落地，漏出一张桀骜不驯、阴冷乖戾的面庞，正是柳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