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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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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紫袍人便是罗绮,也是很多江湖人口中的老罗。他虽然年轻,但混迹江湖已有二十余载。是名副其实的老江湖。

    今天这次会面便是他撺的局。没想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年岁过久了总会犯了太岁。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整了整衣襟,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走向“太岁”,准备张口。

    “十万两”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金石碰撞出来的一般,干脆、清晰、明亮、悠远,宛如天籁,如此出尘的嗓音说出来的却是人间最俗的东西,没有故作的冷漠,也没有虚假的高傲,她似乎是怕别人还不明白,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是来打劫的。”。

    一行人着实是目瞪口呆,罗绮愣在原地,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他想到了好几种“太岁”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她,这个冷漠高傲的江湖煞星竟然是来打劫的。突然,他心念一转,暗道:“不对。”

    罗绮微微一笑,俯身低首道:“贵人来早了,这生意还没开张,在下一干人等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风娘走上来应和道:“是啊我们只是小本生意,比不上贵人你,有人供着。十万两就算把我们的人头加起来,他也不值这个价呀。”

    太岁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冷冷道:“十万两。”她说的话声音并不大,但却比狮子吼更让人心惊胆颤,就像一节节被掷出来的鞭子,听在耳里,打在心里。

    罗绮本以为太岁是想插一脚他们接下来的生意,故意刁难,没想到太岁看起来竟真的是来要钱的。

    青衣书生的手紧紧抓着箱笼,那老者的把杖剑缓缓拉出来一段,太岁一张口,又立马推回去,见太岁没关注自己,再小心翼翼的拉出来,一双死鱼眼紧紧盯着太岁的背影,金虎银豹成合击之势对着太岁。

    唯有唐公子对太岁之畏惧犹胜他人,已是心胆俱丧,不住的抱着拳,嘶声哀求道:“姑奶奶,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山贼,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就放小的一马吧小的以后一定找机会孝敬您”

    那红衣的少女却全然没有紧张之色,反而像是一脸好奇,心中暗道:“这如此美丽的小姐姐,怎的有这么大的凶名,把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吓成这样。”

    下一刻,她就知道为什么了。唰一道碧绿色的光芒暴起,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千万,眨眼间,唐公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是碧绿的鞭影,宛若一江碧水将他淹没,唐公子会七种功夫,三种身法,此时此刻却是一种也使不出来,就算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啊”一声惨叫,唐公子捂着左眼连连后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看起来分外狰狞。无形之间他好像又矮小了几分,衰老了几分,那碧绿的光辉中似有一种摄夺生机的神秘力量。

    在场众人无不惊骇,唐公子的武功不算一流,

    但也绝对相差不多,可怕竟一招被废去了一只眼,可笑他刚才是第一个求饶的,可叹他连自己为什么会得罪太岁都不知道。他当然不敢去问,遇到太岁就要倒霉这已是江湖的定律,太岁伤人岂非是天经地义的嘛

    金简二人对视一眼,金英宗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色,简明理会意点头,金、简二人直接跳了起来,一者扣金刀,一者执银环,一副要舍命相搏的架势。

    碧影扫过,啪啪金刀坠,银环落。砰砰两道身影重重的砸在墙壁上,带下来两大片白灰。银环在地上玲玲的滚过,一直到罗绮的脚边才打着旋停了下来。

    太岁面前的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翠金色的鞭子,那鞭子制作得极为精致,握把镀了一层金,还镶了几颗宝石。一端嵌了一颗晶莹圆润的明珠,另一端则是一段尖锋,像是半截峨嵋刺或是窄锋的短剑。共有十三节之多,每一节都被染成碧绿色,其上还绘制了各种彩色图案,节节之间以三个赤红小铜环相连。

    看那到闻名江湖的凶器,凤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袖中的手微微发抖,那老者已经闭眼合剑,听天由命的架势,罗绮面色惨变,此时即便是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有那书生不停的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在桌前堆出了一打银票,和一堆碎银,似乎还觉得不够,从怀中拿出一块玉,面露痛惜之色,放了进去。似乎还觉得不够,竟然一把把红衣少女的银铃铛扯了下来,那少女尖叫了一声,伸手就要抢回来,那书生也不和她纠缠,抱着一堆东西,冲到太岁面前放下。

    少女立刻扑了过来,却被书生死死拉住,书生似在她耳边解释着什么,少女似是极不甘心,探出手不顾一切的抓向那只铃铛。

    此时,罗绮、风娘、那老者都反应了过来,只见这几个江湖上的狠辣之徒,此时就像家有悍妻的男人在交俸禄一般,把全身上下的值钱玩意都拿了出来。那老者从鞋底里掏出了一大把银票,风娘拿出一个镯子,面露不忍,一咬牙递给了罗绮,又从灶台后变出了几锭银子,罗绮正忙着把腰带上镶的玉扣出来,半盏茶后,太岁面前的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山,连唐公子的大刀,简明理的铜环都被摆在里面。

    太岁手握着鞭子,冷冷道:“你们是打算让我把这些东西抱走吗”

    风娘歉然道:“公子,这天气,怕是城中的当铺早就关门了。”

    那少女却叫道:“既然这样,我的铃铛还我。”

    书生厉声道:“灿儿,别说了。”

    那叫灿儿的姑娘却明显不肯善罢甘休,又要朝那铃铛扑过去,罗绮和风娘对视了一眼,罗绮使了个眼色,风娘银牙一咬,走了过去。

    啪清脆的把掌声响起,灿儿惊讶捂着半边脸,眼睛渐渐发红,狠狠的瞪着风娘。

    书生也吃了一惊,挡在灿儿身前,正准备说话,老者却抢先道:“

    洪远,管好你的雏儿,小丫头要是再惹事,我可不会扇人巴掌,我只会杀人。”他威胁起人来,说出来的话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低沉嘶哑,说不出的难听,令人作呕。

    凤娘接口道:“说的没错,洪远,你也是老江湖了,这么大的事,还由着不懂事的新人胡来可不行,她怕是根本不知道那边做的是谁吧”

    灿儿却冷笑一声,道:“她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别人欠我的,我就一定要讨回来。”话音未落,身子一跃而起,就要把这一巴掌打回去,这小丫头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却又被洪远紧紧抱住,灿儿望着洪远,晶莹的目光荡起无数涟漪,渐渐朦胧,洪远竟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转过身去。灿儿似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一步步后退,退到墙边,垂下头不再说话了,似有一串晶莹的珍珠掉落下来。

    一时间寂靜下來,清脆的铃铛声开始在小店里回响,太岁正饶有兴致的把玩着,灿儿的话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铃铛是八成银而非是镀银的,还镶了几颗宝石,制作也颇为精美,倒真是稀罕物件,灿儿茫然地听着,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听太岁道:“这里也就这铃铛是干净的吧”说着,拿起铃铛,转身便走,身形转瞬消失在雨中,留下一屋子满头雾水的人。

    叮叮当当的铃声从雨中幽幽传来,渐行渐远,灿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雨中传来的寒意让她微微发冷。

    她来的不明所以,走的也同样莫名奇妙,难道她真的是来抢钱的不成吗

    太岁走出还不过半条街,伴随着清脆玉声,一道人影就钻进荷花伞下,浓眉黑发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姑娘呢实际却是位和气的公子。

    太岁依旧向前,也没打声招呼,好似全然不知,口中却道:“青衣书生和红衣少女。”

    公子道:“杀人书生洪远,和红女灿儿,江湖上有名的”

    “矮子,唐公子。”

    “是号称杀人无算的唐天德,上天好生之德,这名字取得真是讽刺,不过给他取名字的人也”

    “风老板,小孟”

    “秋风儿,孟昭儿,一个是用毒的高手,孟昭儿据说是天生神力”

    “金英宗,简明理,金刀,银环”

    那公子面露诧异之色,道:这是什么人我居然没听说过,是不是被人冒用的身份,还有没有”

    “没有”

    太岁不喜说话,说出来的话都简洁无比,这公子话可不少,以至于话说一半就会被打断,不过他也不恼,就静静跟着太岁。

    雨幕在两人身前分开,又在两人十年而后合拢,只余一片朦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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