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学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此时青斑的育种实验已经进入攻坚阶段护洋班里已经有七成的人实验宣告失败，他们或者亲鱼在饲养中死亡，或者根本产不了卵。
“护洋，咱们几个就看你啦！”室友邓飞祈祷道。他们几个的实验都已失败，把仅有的希望放到护洋身上。
护洋的青斑顺利产卵，接下来是孵化和培训幼鱼。此刻的才是最关键的环节，也是难度最大的。
“鱼卵孵化的时间……”
“鱼卵孵化的最佳条件……”
“幼鱼的开口料以及养殖密度……”
护洋又接连不断在记录本上这下一大串这样的问题。大伙儿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专业一点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个问题都可以做成一篇毕业论文。要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得一个团队花上数个月，甚至数年的时间。
而这样的问题，护洋已经记了满满一本子。这一点，导师刘志成自然也清楚。
“半个学期你就记了这么多问题，接下来，准备用多久解决它们？”
刘志成请护洋到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翻看他的记录本。他发现，其中不少问题相对基础，这或许和护洋没有完整学过本科课程有关。
护洋没想到刘志成原来不仅要求自己发现问题，更要试着去解决问题。但正如其他人所言，要解决完一个问题，就需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更别提这么多个了。
“估计，这辈子都解决不了吧。”护洋尴尬答道。就算他再多读几年书，估计也就完成多几个实验吧。而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提出问题很重要，我们这一行就需要有善于发现问题的思维和习惯。但同时也要注意到，发现问题找到问题，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解决问题，推广成果，才是最重要的。”
刘志成语重心长地说：“负责养殖的不是我们，我们的职责是给万千养殖户提供更好的方向和选择，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只要让养殖户过上好日子，大家就不会去捕鱼了吧？”护洋突然灵机一动。同样是来自大海，同样是为了给市场提供鱼类，养殖一定程度上可以追上或代替捕捞。
而且相比出海捕捞，养殖的收入更加稳定，也更安全。
“理论上是！但仅仅是理论而已。目前的养殖技术远远没有达到代替捕捞的程度，出海捕捞来钱更快，更容易实施。虽然二者听起来差不多，但却是相距甚远的两个领域。”
刘志成叹道：“水产养殖是拯救海洋的唯一道路，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以目前的技术，根本走不通。”
护洋听后一阵默然，他想起开学之初，心梦给他的那通电话：
“洋，今天去海洋世界，你猜猜我碰到谁？”电话里传来心梦兴致勃勃的声音，护洋想都没想，肯定碰到好事情。杨季长推荐她去兼职护洋是知道的。难不成那里还有什么大人物？
“我猜猜！碰到了……歌手李一建？”
“不不不，我
碰到海洋保护领域的泰山北斗，李太朝李老先生！”
单单听到李太朝这三个字，护洋都觉得不可思议。李老年事已高，已经很少参加活动，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
心梦随即把李老的观点向护洋说了一下。李老觉得现在无论是资金、技术还是观念，都远远跟不上。在当下的大势面前，他们的保护措施宛如螳臂当车。放眼未来，也许只有水产养殖能拯救逐渐死去的海洋。只是这条路太长太曲折，只怕海里的东西都没了，这路还没走到头。
护洋本还心想，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或许能够找到突破。然而稚鱼孵化出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如果单单依靠气势，依靠信念就可以取得成功的话，那成功未免也就太不值钱了。
护洋在亲鱼产卵后，稳妥起见并没有对卵采取任何措施，因此稚鱼起飞后便一股脑扩散到实验池各个角落，造成稚鱼密度太低。虽然孵化之初，稚鱼依靠自身携带的卵黄，可以不用喂食，但两天后，护洋就受到喂食问题的困扰。
他从刘齐那里了解到，最开始必须先用轮虫喂养稚鱼。轮虫，是轮形动物门的一群小形多细胞动物。轮虫因其个体微笑，营养价值高，繁殖速率快，生产量很高，成为大多数经济水生动物幼体的开口饵料。
护洋面临的困境，是稚鱼太分散，下太少的轮虫，它们吃不到，下多了，又会影响水质。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牺牲一部分运气不好的稚鱼。
“果然一个细节都马虎不得啊!”护洋吐槽说。
刘齐笑了笑答道：“第一次就能这么顺利，已经很不错了。”
事实上，整个班能坚持到这一步的，已经剩下不到五个人了。随后的日子里，随着稚鱼日渐长大，护洋的饵料也响应开始调整。只有把稚鱼养成幼鱼，再顺利养到能够出货的尺寸，这个流程才算结束。
“很多人觉得，水产养殖就是养鱼，实际参与才知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要完整做到一个品种的人工选育，人工繁殖，人工育种，人工养殖，直至成鱼，才算真正地实现了养殖。缺失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不可控，都会影响这个品种的养殖。”
说到这里，刘齐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就像鳗鱼，这种在饭桌上经常可以吃到的食材，到现在为止还没办法实现大规模的人工育苗，养殖场用的鱼苗全部都是野外捕抓的，价格十分不稳定。如果能够突破这个点，整个鳗鱼行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是听说日本已经攻克这个问题了吗？。”护洋印象曾经看到过类似报道，当初还引起轩然大波。
刘齐摇了摇头道：“就目前而言，实验还处在非常初期的阶段。据说目前从卵孵化至鳗苗的成活率只有0-5%。而且从孵化的幼鱼至白仔鳗苗养殖周期约需半年。还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价格。第一代全人工孵化的鳗苗每尾成本达约合人民币75000元，第二代的鳗苗成本也需要几百元，比捕捞的鱼苗贵了十几倍。况且第二代鳗鲡全人工孵化成功仅仅是在实验室阶段，要实现规模生产还需要10年左右。因此短期而言，鳗鲡人工繁殖成功对国内外的鳗鱼产业界都没有实质影响。”
护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越是空白的领域，虽然更有困难，但越隐藏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