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伸手拍了拍林清湘的背，“还有少爷呢，少爷平常是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您也知道他从小多疼云溪，云溪一旦受伤，他没有不冲在前面的。”
林清湘眯眼，叹息道：“算了，现在没心思管这些。她有句话说对了，这事情最有可能干的还是冯钦。”
她挥手让红姨下去，随后转身拿起手机。
病房。
冯开德在昏迷了两个小时之后睁开了眼。
入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十分陌生的病房陈设，身边还放着机器，身上连着无数个管子。
他有点懵，缓了很久之后才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笑盈盈的脸，没什么温度，但五官精致肤色瓷白，冷不丁看一眼还是十分容易被惊艳。
姜烟？
“你……”冯开德试图撑起身子。
“躺着吧，你身体还没恢复。”姜烟淡淡道，没有伸手去扶。
冯开德重新躺下了，脑子里出现了一些记忆，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被几个人架着逃走，突然反应过来了。
“是你！嘶……”他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慢点，我说了你的伤口还没好——当然是我。”姜烟靠在椅子上，“为了救你，我可是差点搭上了这条命。”
冯开德一滞，想到了林清湘的实验室，所有的念头瞬间在脑海中疯狂掠过，最后定格——这么说，姜烟什么都看见了？
他此刻的恐慌多过感激，毕竟自己干的是什么勾当，他心里一清二楚。姜烟只要怀疑到他头上，一锅端了他的实验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他必须要立刻将自己从实验的事情里摘出去。
“真好，真好……”冯开德感叹，余光不停地瞥向姜烟，“要是没有你，爸今天真就交代在里面了！我也不知道林清湘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仅对我动了杀心，还在秘密筹备一个可怕的实验室！那天你进去应该也看见了，以后千万要小心啊，你已经看见了实验室里的东西，说不准以后陆家就会把矛头对准你！”
“他们不知道是我。”姜烟道，随即拧眉，“之前你说你和陆家那边在合作……”
“就是度假村的项目啊！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他们的实验室有关系吧？”冯开德立刻提高了嗓音，“我做什么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是底线！”
姜烟不置可否，淡淡看了他一眼。
冯开德被这一眼看得后背发凉，但见姜烟没有多问，心里觉得她多半是相信了，于是道：“这次这么凶险，你们也该多带点人，居然就带了三个人闯进那里，能出来也是万幸了……以后可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他拿出慈父腔调。
姜烟讥讽一笑，“是啊，是够危险的，托了哥的福，言语里没有半个字提及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我以为三个身手不错的人进去就够了。”
这话什么意思？
冯开德愣了愣，想起了冯钦的存在，又稍微一思考姜烟话里的含义，顿时明白了。
那个兔崽子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被关进了实验室里，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所以才特地推姜烟入火坑的吧？
冯开德心思一转，更深了。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冯钦根本就不想救他出来，而是想着让姜烟和陆家两败俱伤，也下决心将他扔在那实验室里不管了。
冯开德深深吸了口气，问：“他人呢？”
“还没来。”姜烟细细观察着冯开德眼底的情绪，半晌勾唇。
她不算说谎。冯钦就是提前做好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意图将所有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她为了后续的计划默许了冯钦这个行为，但并不代表冯钦就不需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都逃不了。
冯开德冷笑。
看看，他还没死了，冯钦就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他再转头看向姜烟的时候，虽然眼里的那张脸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心底的暖意却突然漫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在实验室里他已经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要交代在林清湘手里了，但姜烟的出现无疑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看待姜烟了，毕竟没有姜烟，他现在是生是死都不好说，更别说还能在这里端坐着说话。
姜烟默默地让空气中的沉默延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爸，你有没有想过今后的路？”
“今后？”冯开德的脑子有些来不及转动。
她侧头，“你发现了陆家这么大的秘密，还从林清湘手里逃脱了，林清湘曾经还可以和你做一做场面功夫，但是从今天开始，就算是你面上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还继续在北城和她虚与委蛇，她也不可能相信。换句话说，你们这个合作已经不可能真心，貌合神离。”
冯开德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中。
姜烟这话点醒了他。以林清湘的性子，赶尽杀绝是唯一的路，就算他再怎么表忠心，林清湘都不可能会信了。但是……不表忠心，难道还真要和陆家站到对立面去吗？
光想到这个可能性，冯开德心里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到时候再说吧。”
“据我所知，陆家已经派人在医院门口蹲守了。”姜烟抛出了这一句。
冯开德一震，眼睛圆睁，“现在？！”
“准确的说，是两个小时之前。”
两个小时之前……林清湘这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留了啊！
“我能怎么办……”冯开德喃喃，愈发烦躁，“我还能怎么办？对方是陆家，是林清湘，陆家的地位谁能撼动？我现在对上不就是等于自杀吗……”
“现在合作就是送上门去给林清湘处置。”
冯开德低吼了一声，只能干着急。
“要我说……”姜烟突然抬眼，语声清淡，但瞬间就抓住了冯开德所有的注意力，“跪着也是死，站着也是死，不如选后者还更有尊严些。更何况这第二条路，也未必就是个死。”
冯开德眉眼微亮，抬了头，嘴唇蠕动片刻，“你想说什么？”
“爸你应该知道，陆家对我也是赶尽杀绝的态度。”姜烟笑了，清淡的笑意在那张柔美的脸上流转，顷刻间让整个苍白的病房都跟着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