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卜把糖葫芦和爆米花囫囵吞枣的吞进肚子里。
可以问问他和沈苧间的事,又怕他太多心,就没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个人:周梅。
在我说出“周梅”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董卜也在说:“妹子,对不起,是哥对不住你。”
这几个字说得太动情,我竟然哭了,是哭出声的那种,他说的不见得比当时亲妈说的好,但总之比亲妈说的真诚。这些年我缺少的,需要的就是这些真诚点的东西。
董卜手脚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办,城里人会拿个手绢过来,他没有,就拿衣服袖子给我擦擦脸,说:“别哭啊,这大秋天的有风,会感冒。”
情感真是个奇怪的魔鬼,这么瞬间,我竟然忘记他和沈苧之间的事,竟然问他:“怎么跟何三亮混了,他不为难你”
董卜大口喘息,拍自己的头几下,“你这是问了,你不问呢,我也有想过,也说不明白,人这辈子也没那么多为啥,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跟谁好,跟谁结仇的,也就这么回事呗,问那么多干啥。”
恩,他说的还真是实话,是他的性格,说好点,叫大肚能容天下事,说不好点,叫得过且过,是缺心眼。
“那个周梅,你们没联系了”
他摇头,“算了,人家结婚了,嫁人了。”
“那个恶霸徐大彪”
“别人的事别说了,自己过自己的。”
他只是不想说,言语间没多少恨意和哀怨。
周梅是他的女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如果不是遇上徐大彪的调戏和强暴,周梅是我的嫂子,我就不信他心里没有半点郁结,再大度的人,毕竟也是人,是人就要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
他不说,是不想提了,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是担心再把这个家给毁掉,不想重复三年前的悲剧。
他可以算了,可以云淡风轻的摆手,可以算了罢了,我这里是不会吞下屈辱的,等着的,那些伤害过,给我痛楚的人,我要让他们用最惨烈的方式,剔骨抽筋的还,一个都别想跑。
三年是个牢狱,也是个玩笑,是天堂也是地狱。这三年时间里,凭良心说,何三亮真的成全了董家人,尤其是董卜,何三亮特别器重他,重点培养,也凭良心说,何三亮却坑了我,也毁掉了我。
董卜当然知道这个,这是他不肯过来见我的原因,他过不了这个槛,良心过意不去。
董卜站起来,把我也拉起来,以为他让我回家,我拒绝,那个家目前不能回去。
董卜说不是回家,是这里凉,换个有光线的地方。
董卜说:“我知道你受的苦,无论你干什么,哥哥都帮你。”
董卜又说:“今天我来,也是爸妈的意思,爸妈说,你折腾的太狠,弄不好会出大事的,让你,如果可以,让你回家去。”
“他们还说什么”
“不是替爸妈说话,他们也是替你好。你是他们身上的肉,他们真担心你。”
“我知道,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算了,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哥想问你件事,你”
我以为他要说董欢的事,是我想错了,他说的是于有江的事,他说:“于有江都这样了,你心里咋想的,恨他,还是”
都不是,真的不恨他,所以我不会害他,当然了,也不会对他有感情,更不会回到他身边继续维系“夫妻”的关系。
这些不用对他说的太细,他不会懂的。
“是这样的,当年的时候没人替我考虑,那今天,也没人有资格替我考虑。”
他抽搐下,愣愣的看着地面,也对啊,从前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说话。
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跟从前真的不一样了。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风吹在身上不觉得有多冷,反而有几分清爽的惬意。
大哥看出我冷,他脱下披在外边的衣服,给我披上,“冷了吧,别感冒。”
这个时候天快黑了,晚上六点多。
我始终在等着,等着他问些关于董欢的事,还有就是我跟那些高利贷人是怎么样的关系,他肯定想知道,亲爸亲妈也想知道,只是,他是个腼腆又拘谨的人,这些事他半个字也没敢说,是因为他内疚和不好意思说,因为这中间,我和他之间有个沈苧,沈苧是何三亮的女儿。
他说起沈苧,他只说两个字,是沈苧的名字,他说:“沈苧”
然后就哑然了,愣着鼓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可惜的是,他的勇气总会显得不是特别充足,三年前也是这样,如果他真有勇气,那早就跟周梅求婚了。
今天也是的,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时间真的不早了,董卜问我,今天要不要回家看看。
这是他们在城里的家,是新买的房子,总体还不错,面积大,装修也好,去过一次,还是韩土生领着去的。
董卜说,今天亲爸亲妈肯定在水塘村,在给何庆“重获新生”庆贺,所以说今天家里没人,就算回去,也不会见到亲爸亲妈。
也许他忘记了,刚才我拒绝过,说不回去。
这次我竟然同意了,答应跟他回去看看,也许在我的心里深处,是想回去的,人人都有个家的心愿,董雨淳也如此,也许是,听到他说亲爸亲妈不在,也就有回去的勇气了,才敢回去看看他们生活的地方。
大哥真的没骗人,亲爸亲爸果然不在家,屋子里没人,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屋子的主人很有格调,是个内秀,有心思的人。
我愣了下,有点不对劲,虽然三年不见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亲爸亲妈是什么性格,大哥也是个粗犷朴实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把家务弄得这么心思玲珑。
我的脚步在跨进门槛的瞬间,骤然停下了。
回忆一下,之前来的那次,家里也是这个摆设,只是那个时候我的心乱糟糟,也是充满憎恶和对周遭的敌意,没有闲情想那么多复杂的事,今天重新来过,才品味出这其中的细微差别。
大哥董卜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
不,不是问题,是,“除了爸妈和你,还有谁住在这里”
他差异的拍着脑袋,摇头,“当然没了,你想什么呢,别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问的是,这里家务是谁弄的,摆设和布局是谁亲手操持的,大哥似乎没太懂我的意思,那就不问了,免得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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