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犹自挣扎，“老头子，他们是想讹咱们啊，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四周响起低低的议论声，陈老爷子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低声吩咐道：“老三，你赶紧上前搭把手。”
旁边的陈方金应了一声，连忙跑上前，他是庄稼人自然力气大，连拉带拽的把王氏送回屋了。
陈老爷子这才开了口，语气尴尬又无奈，“村长，老婆子性格这辈子就那样，有得罪您的地方实在是对不住。”
那村长摆摆手，板着脸道：“陈老爷子，咱们先别说这些小事了，咱们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讨个说法，您也看到了，这就是你家方财卖出来的化肥，这里头有大量的石灰，事实就摆在这儿，咱们可绝对没冤枉他，这事儿性质太恶劣了，我这回是看在方立在厂子里做工人的份上，没往公安局上报，您是一家之主，就直接说说，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吧”
陈老爷子刚才回来的路上已是听闻了一些事，现下朝那化肥袋子里看了一眼，又拿手捻了一些，脸色越来越阴沉，半响，他看了看旁边一脸惶然的陈方财，顿时大骂一声，“畜生”
说完操起旁边的扁担，一下朝陈方财身上打了过去。
那陈方财没想到陈老爷子会动手，吃痛的“嗷”了一声，一下子跪在地上，连声喊道：“爸啊，爸啊，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沈氏没见过这架势，一下子傻愣在原地。
村长连忙让周围人拦住他，跺跺脚，急道：“老爷子，咱们好好说话，你咋突然动起手来了呢”
“我打死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敢打起土地的主意了，还敢公然坑起咱们村里人的钱了，这叫我的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啊”陈老爷子被周围人死死拦住，那扁担招呼不到陈方财身上去，他气得满脸通红，末了一摔扁担，长叹道，“真是作孽啊我陈本生在村子里清清白白几十年，名声就被你个小兔崽子全毁了啊这叫我咋在村子里活下去啊你这不是逼着你爸去死吗”
“爸啊，我是冤枉的啊，这化肥的事儿我真是不晓得啊，不然我咋也不能往外卖啊，这土地可是农民的命根子啊，我一个村支书的名头当着，咋敢做出这种事啊，这是连饭碗都不要了啊”陈方财嚎啕大哭。
沈氏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招过屋子里的大郎二郎，也都在院子里跪了，低着头开始抹眼泪。
“你看看，你看看，”那村长满脸无奈，“这事情还没解决，咋都哭上了呢”
“村长，我老头子给你磕头了，”陈老爷子回过神来，咬咬牙，作势就要跪下，“这小兔崽子不省心，做出这种事，害得大家蒙受了损失，我们一定赔钱你给我点事时间凑钱，我们该咋赔咋赔，绝不含糊，还望您网开一面，饶了他这回吧”
“这可使不得啊”村长连忙伸手扶住他，脑门儿上的虚汗都冒出来了，“这事儿说到底谁也不愿意见到，愿意赔钱就行了，大家伙儿也都一个村子住着，不会揪着不放，咱们老哥俩年纪差不多，你这要是跪我，这是活活折我的寿啊”
陈老爷子低着头，闭了闭眼，表情十分难过。
沈氏和陈方财对视一眼，两个人互换了眼色，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院子里的人送走，老陈家的人齐聚一屋，气氛异常沉闷。
王氏板着脸坐在炕上，一言不发，表情阴狠的像是要吃人。
陈老爷子不住的埋头抽烟，整个屋子里都烟雾缭绕，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独李冬梅怀着身子，受不了烟味儿，只能窝在最远的角落里，不住的翻白眼。
沈氏使了个眼色，陈方财这才怯怯的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爸。”
“你别叫我，”陈老爷子头也没抬，声音更是嘶哑的厉害，“我当不起你这一声爸。”
陈方财抹了一把眼泪，哭道：“爸，儿子不孝啊，本想着替家里赚点钱，好分担下债务，哪里想到又惹出这些事来，还让爸和妈跟着我担惊受怕儿子真是有罪啊”
沈氏跪在他后头，也不住的抹眼泪。
“老头子，这事儿不能怪方财，”王氏按捺不住了，怒气冲冲道，“他们也是去农站买的化肥，这里头那么多石灰，搞不好是农站那帮人弄得，咱们可不能这么轻易吃下这个闷亏要我说，先去农站问个清楚这赔钱也不该轮到咱们来赔我们家的损失还没处哭呢”
陈老爷子像是抓到了什么救星一般，猛地抬了头，“老二，我问你，你这化肥真是在农站进的货”
“爸，”陈方财心虚的抬头，眼珠子转了转，“其实这化肥其实不是在农站买的。”
“啥”王氏瞪大眼，“你当初不是说”
陈方财咬咬牙，他向来喜欢浑水摸鱼，却也晓得，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农站那边每笔化肥的去处都有记档，自己现在一口咬定，到时候闹上门去，人家一查销售记录，啥都会清楚，与其到时候被拆穿，还不如自己现在承认了算了，大不了挨顿训，依着陈老爷子的为人，不会不管这件事的。
“当时孩子她妈跟杏儿上农站，走到半路上遇到个化肥贩子，说话一板一眼的，她们娘俩没啥心眼儿，就直接进了货了”
沈氏尽力护住头脸，一边连声痛哭告饶。
陈老爷子几乎快要被气死，“够了你现在就算把人打死又有啥用事情就能不解决了吗”
王氏一摔笤帚，仰面哭嚎起来，“我的天爷爷，这咋能这么倒霉啊，好端端的化肥，偏生闹出这种事，这得赔多少钱啊我手头上可一张大团结都没了啊，你们这帮小畜生，这是要我的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