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孟绾回去后便一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安逸尘看着她红肿的脸,心好像被刀子割一般疼,他知道是自己下手重了,可如果自己那天不那样对她的话,让安禄山以为孟绾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恐怕他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副尸体了。
“赛格,换布”安逸尘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用手去感受她额上的布是否还有降温的作用。
只见赛格恭恭敬敬地拿来几块湿布换上,自从那日在祭场遭殃的不仅是孟绾,安逸尘回来后大发雷霆,罚赛斯七天不准吃饭,加上三个月的禁闭。重新调来一个侍女服侍孟绾。
赛格和赛斯虽都是突厥人,但脾性和性格都大不相同,赛斯性格活泼,容易相处,就连木利也和她打得融洽;而赛格性格安静,不善交际,只是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也经常容易被人遗忘,倒不是说别人故意刁难她只是她天性如此,其他人就鲜少与她往来。
那日陶萝被放了之后,和秦轩一起被送到了秦大娘家,秦大娘见自己儿子回来了,对她的态度倒也温和了不少。只是她一直不吃不喝脑海里一直想着孟纶对她说的那句话。
“姑娘,你吃点东西吧”秦轩已经不记得她这样持续多久了,好像自己醒来的时候便就是这样了。
他原以为自己被抓到安营后是必死无疑了,挨不住那些人的折磨没几天便晕倒了,醒来后居然回到了家,从自己在牢里同孟纶情况及父母的了解,再结合陶萝现在这副样子,他想孟纶多半是祸多吉少。
虽然自己是被无辜牵连的可想到孟纶为了救自己而丧了命心里还是充满愧疚。
“轩儿,算了吧,毕竟她哥哥死了,她一个人留在世上,能不伤心吗你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秦大娘也是一脸无奈地对着秦轩说。
秦轩看了看母亲又无可奈何地看了眼陶萝,只好端着饭走了出去。只是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陶萝眼睛朝那边动了一下。
夜里,除了偶尔有几声虫叫外,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一个人影出现在狭小的道路上月光长出她长长的影子。
我一定要去救孟伦哥。
还有阿绾为什么她也会在那里,她没死。
陶萝心里被这些想法充满顾不得周围死一样的沉寂带来的压迫,不知何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勇敢。
那天她跟着木利走到祭场,当它看到底下那成群的猎狼时吓得连头皮都发麻,脚都站不稳,可是当孟纶被抬出来的一刻,她却忘记了害怕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颜府
陶彦临窗而立,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欣长,身后站着的是刚才外地风尘仆仆回来的齐轩。
“少爷,属下查到当时安庆绪带兵经过石渚,将整个石渚赶尽杀绝,只剩一些及时逃了命的人,至于少爷的家人已经没了,只剩下少爷的一个侄女。”齐轩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说得很轻好像怕他听到似的。
“侄女”
侄女,他可有三个侄女呢是她吗
“叫沈芸。”
半响陶彦没有说话,齐轩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此时眼里的痛苦,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没想到当时的一别竟是永别。
“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将少爷的家人都厚葬了,本来想将沈芸姑娘接回来的,可是那姑娘死活也要守到哪儿。”齐轩像想起什么似的。
陶彦虽然有三个侄女但是他对沈芸倒不是特别亲近,只是觉得她生得安静,柔弱倒是没想到她是这般坚强。
“那少爷还事要吩咐属下吗”
“没了,你下去吧”
“诺”
“夫君”颜若璃一看见陶彦从屋内出来眼里一片喜悦。
“你怎么在这儿”陶彦看到她也是一阵诧异,难不成她一直在这儿等自己。
“我绣了香囊给夫君送来,想到夫君尚未起床便在外等着。”边说颜若璃便将手上的香囊递给他,如果仔细看得话还能看出她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这点小事儿让下人送来就好了,你又何必”
“若璃想亲自给夫君。”没等陶彦说完,颜若璃就急着回答道生怕他会怪她。
“谢谢”陶彦接过香囊,看了一眼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便放进了衣袖里。
“夫君,我们今日去看看清风吧,自从成亲后就好久没见过他了。”见他接过香囊颜若璃脸上的喜悦之意更是浓重了。
“也好,走吧。”陶彦看着颜若璃对他笑得如花般灿烂,心里也是不忍拒绝,更何况顾清风肯定也很想见到她吧。
两人一路走到顾清风的店铺时,只见店里没个人,顾清风一人坐在柜前对着手上的东西发神。丝毫没注意到二人的到了。
“清风兄”陶彦叫了一声才将顾清风的思绪拉回来。
顾清风抬起头来二人已经跨进门槛了,迅速地将手上的东西放进衣服里,陶彦还是看出来了那是颜若璃送她的玉佩。
“不知温瑜兄和夫人突然来访,清风失礼了。”
“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吗”陶彦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对了,清风为何今日都无人来照顾生意”一旁的颜若璃打量了一番店内。
“夫人有所不知,”
“清风何故如此见外,直接叫若璃或者璃儿,无须再叫夫人。”陶彦打断他微微嗔怒到,又对一旁的颜若璃说道,“璃儿,你觉得呢”
“对、、对对,你就叫我若璃吧”颜若璃被他没由来一句惊了一下,其实她是很希望听到别人叫她夫人的,这样很直接地证明了她和陶彦的关系。可是陶彦如此说了她也不能拒绝,但是觉得一个外人叫自己璃儿未免有些亲昵。
“好好,若璃”尽管顾清风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但陶彦还是看了出来。
“我近日才知道,前段时间安贼路过湖南将石渚洗劫一空,瓷窑都被毁了,我少了供货的来源,花样也就少了,所以客人也少了。”顾清风说这话时方才还挂着的欣喜的表情就变成担忧,毕竟他还得靠这间铺子维持生计。
“石渚这不是夫君的家乡吗”颜若璃水灵的眼睛略微有些睁大,满是担忧地看着陶彦。
“真的是温瑜的家乡吗”顾清风也很惊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但是从陶彦的表情却得到了印证,便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温瑜的家人吉人自有天相,温瑜兄不必过于担心。”
谁都能听出这是安慰陶彦的话,颜若璃看到陶彦脸上的表情甚是煞白,睫毛低垂看不清眼里的神情,“清风说得对,夫君莫要担心,我回去叫父亲派人去调查一番。”
“不用了,璃儿,我自会叫人去查。”陶彦脸上勉强扯出一道笑,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无力。
“嗯”颜若璃蹙着眉,眼里是未散去的担心。
“璃儿,在想什么呢”
颜夫人一进门就看见颜若璃对着铜镜发呆,尽管颜夫人已是四十几的芳华,却依旧可以从她这张和颜若璃相似的脸上看出那种历经岁月后沉淀下来的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温婉之美,也难道颜若璃能生得那般俊俏。
“娘,我昨日听人说石渚被劫杀了,我担心夫君”
颜夫人怔了一下,颜若璃看出她的异常,“娘,你怎么了”
“没事,娘没事,只是有些惊讶。”颜夫人回过神来,匆忙掩饰到。
“哦”
“璃儿,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娘想到我的女儿以后就是别人的人了,就忍不住想掉眼泪,娘不希望璃儿以后能大富大贵,只是希望温瑜能对我家璃儿好,不要让你受委屈。否则”我怎么舍得将你交出去。
女人的心思最是伤愁,哪有一件令人感怀的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娘,你说什么呢夫君对女儿很好,而且就算女儿嫁了出去也还是娘亲和爹的好女儿啊。”
咚咚咚
“夫君,你在吗”
“怎么了”
“我见夫君自从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里,璃儿担心夫君。”
“我没事,璃儿不用担心。”
“夫君,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家人,我想陪你回去看看。”颜若璃声音温温柔柔地,透露出关切的语气。
“璃儿,不用了。”陶彦淡淡地说了一句。
“难道夫君不想回去看看吗”那毕竟是你的家乡,住着你的亲人。
颜若璃不知道陶彦已经知道了,以为他是不敢去面对现实,可是很多事情就算你不去面对它还是的的确确地存在着。
“此去路程长远,我不想你受颠簸,更何况岳父”陶彦何尝不想再回去看看,哪怕只是一片废墟,哪怕已经失去了生命。
“璃儿不怕,只要夫君在,父亲那儿我会亲自去求父亲的。”颜若璃终于看到了希望,眼里点起光彩恍若黑夜里的星星。连陶彦也不禁被她眼里的光芒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