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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父亲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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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山村四面环山,人们犹如坐落井底的蛙,抬头也只能看见井口大的天,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有多大,人们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人们只知道,填饱肚子,就是最幸福的事情,母亲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到离村子两里之外的镇上去赶集,因人多挤丢了她脖子上的唯一的方巾,她一路懊恼的回来,心里想着不知道谁好运气要捡走她的东西。如今要让她到两眼一摸黑得城里去,她充满的惶恐与迷茫。

    夏日的晌午,太阳毒辣辣地照在地头里,别人都到阴凉处休息,母亲顶着手帕,坐在地头,痴痴地望着,这片庄稼长势多好啊麦秆已经泛黄,太阳光打上去,亮得耀眼,麦粒饱满,丰盈,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晒干,磨成面粉,一年顿顿可以吃面,还有那绿色的一排排的玉米杆,多挺拔,多诱人,有的已经开始抽穗了,那玉米杆掰一截放在嘴里都能甜死个人。地里的瓜也该支架了,豆角开花了,茄子也长出了拳头大小母亲一看到这些,眼神就更加笃定,心里就踏实极了,再想想家里那几只下蛋的鸡,和那两头肥硕的猪,母亲心里就如滚开的水,欢腾极了。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那种自信与满足,这小小的荒芜的地如今让她开垦的如此繁盛,此时的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女王,这片土地的女王。所以,每次父亲回来给她做工作,催促她到城里去,她总是没好气地说:“你把地给我带城里去,我就去”父亲总是在叹息和惆怅中离开,母亲又何曾知道,父亲的生活也是无比艰难。

    母亲不知道,新婚一个月就离开他的丈夫,并未能如愿的再走上他所钟爱的讲台,当父亲风尘仆仆地回去工作时,他的工作已经被顶替,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母亲的大哥。这位在镇子上权利无上的人物要让这个挑战他权威的小妹,这个无知的小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从而逼迫她回来。刚毅父亲面对这裸的打压,并没有屈服,把母亲带的东西放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走,走到哪里去再回到那个村子里去吗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做一辈子的农民吗那我读书做什么我出来闯荡做什么不,人还能让尿憋死,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泱泱大地,还能没有我的安身之处不,我决不能回去。

    父亲前脚出门,外婆就嘤嘤地哭起来,大舅铁青着脸,阴沉得吓人:“娘,你哭甚嘞”大舅的话音刚落,外婆便破口大骂起来:“我看你,当个屁官,那是当得黑了心了,自家的亲姊妹,也成了你往上爬的垫脚石头嘞你说,你把他挤兑走,你让你妹妹咋活嘞你让你妹夫喝西北风啊我也没本事,我就一把老骨头,你把我烧喽,看能不能当几个钱,给我那可怜的闺女送去。说完又走到神龛前,神龛上面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毛主席充满慈爱的眼神在墙壁上俯视着这位可怜的老人,老人从血雨腥风,苦不堪言的日子里熬过来,她最信任的人就是画像里的这个人。她拿起鸡毛掸子细细地掸去上面的尘土,又何来尘土,她一天不知道掸多少遍。她哭诉着:“毛主席呀你老人家,说当官儿是为人民服务呢你看看,有人当官是给自己谋利呢

    此话一出,大舅惊出一身冷汗,吼道:“娘,你这是胡说啥嘞别人听见那得了,我是党员,党员是有党性,我哪能干违背党章的事情,不让他做教员,是附和规定的,他户口不在这儿,又离开那么一段时间,按制度那是要找人顶上去的呀

    制度,什么制度,我一农村老太太,没文化,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不就是让你高小毕业,在家闲混,又懒,不肯在地头下力的小舅子,顶上去了吗老太太不依不饶,揭了大舅的老底儿。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舅妈喊起来:“娘哎谁一天伺候你,给你端茶倒水呢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

    老太太举起拐杖向她儿媳妇打来:“你个死婆娘,我闺女在家,你就挑毛拣刺,怕吃你那点儿粮,一天想把她嫁喽,你到时给她寻个好婆家,你给她寻到那山阁佬里,寻了就罢了,你们两口子断她活路,不是你这个死婆娘搞得鬼,吹得耳边风,就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配当教员吗”

    老太太的拐杖呼呼生风,舅妈被追打得在屋子里跳脚得四处逃窜,舅舅拦又不能拦,骂也骂不得,哭丧着脸,急得直跺脚,骂起她的婆娘来:“你这个死婆娘,大队忙不够你,还要管你娘家那些个破事儿,看把你能的”接着又哀求道:“娘哎你别打嘞,闪了你的腰,又花钱又受罪,别打嘞,我完了再给妹夫安排。”

    老太太一听这话,马上就停了下来,拐杖往地上使劲戳了几下:“赶紧给我安排喽,不让你没我这个娘。”

    大舅一边应承,一边拉着婆娘除了老母亲的门,老太太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得微笑,:“你个憨娃子,能的你,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还想上天,不敲打敲打,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娃了。”

    果然,父亲没几天就接到了另行安排的通知,教员是回不去了,父亲被派到离镇子不远的一座山上去看林场。这个活儿比教员辛苦多了,但也按工分算,一个月还给点儿补贴,不用下地干活,闲时还可以看看书,当下也算是个出路,父亲欣然应允,走马上任了。

    去了,父亲才知道有多么艰苦,林场很大,树布满整个山头,父亲定时巡逻,防止火灾和人偷伐树木。半山腰的空地上有座土坯房,土坯房很小,简陋的只有一个土炕,吃饭就就地取材,捡些柴火,把火烧起来,架个锅,将就吃。这对于过惯艰苦生活,吃苦耐劳的父亲并不算什么。更让父亲难熬的是寂寞,白天还好,读读书可以消磨时光,夜晚,为了省煤油,父亲早早把自己裹在黑暗里,山上风大,似乎要把这飘摇不定的屋子吹到,外面的树枝如鬼魅般摇曳,呼呼得风声如女人般呜咽,让人不寒而栗。父亲不惧鬼神,倒也无碍。可有时狼嗥时时传来,隔着窗户纸,父亲都能感受到,远处那绿幽幽的光贪婪得向这边望来。父亲把窗户用木条死死钉住。门插得紧紧的,即使这样一晚的狼嗥也不得使他安然入睡。这样的日子把父亲折磨得几乎要放弃,回家做农民去,一把子好力气无处使,把汗水挥洒在地里,无数次的动摇在看到书本时让自己的心更加平静与安定。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自己彻底打消回家做农民的想法。

    那天父亲常规巡逻,看见远处有个影子向前移动,刚开始父亲并不在意,因为山上时常有动物出没,可影子越来越近,父亲这才看清楚是一个人,对于许久见不着人的父亲,快乐大于警惕,喊道:“谁呀干啥来了,这是国家的树,可不能做那违法的事。”那人并不吭气,继续往前走,父亲心里慌了:真有砍树的盗贼又喊道:“这位老乡,问你话呢,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父亲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那人越来越近,父亲看见他并没有拿偷伐的工具,而是背着被褥,手里拿着一个军绿色的包,正要开口问。那个人搭话了:“老乡,你就是那个看林场的,我也是过来工作的。”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到父亲手里,是一封介绍信,但赫然赶着县委的公章。父亲诧异:“从县上来得,干嘛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个人刚毅的脸上,有着一种军人般得大无畏气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工作嘛在哪里也能工作,又何必在乎在什么地方。”接着脸色又沉下来,若有所思的说:“我爱党,我的命是党给的,党的决定就是对的,党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党把我的命拿去,我也是舍得给的,可党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我做错什么了”

    父亲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嘴里嘀咕什么,不知所措地站着,那人又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父亲肩膀说道:“小兄弟,带我看看我住的地方,以后这就是我战斗的地方了,我们可要团结互助,并肩作战啊”父亲这才发现,这个人要年长自己,虽然穿的朴实,但言谈举止绝非一般人,父亲在他面前快乐的像个孩子,一把拎过他手里的包,开心的说:“走,看看我们的屋去。”说着他俩大踏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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