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桢一走进图书馆研讨室,就见秦龙起身激动地上前问道:“师弟,你说的竹简在哪里”
“在背包里。”宋维桢说着,走到桌边,将背上的书包放下。秦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拉开书包:“师弟啊,你要知道现在竹简可是热门,有一枚就可以写十几篇论文,特别是你手上的,可能是震惊学术界的大发现啊”
“震惊学术界的大发现”
宋维桢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他不禁放慢手中的动作,似乎很久前也有类似的场景。
“爸爸,这是什么呀”
一只大手轻轻按住他好奇的小手,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面是黑白相间的一排排类似文字的东西。
“这是拓本。”宋父耐心地回答。
“拓本是什么啊”孩子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竟一时难倒宋父,他顿了顿答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孩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皱起眉头:“长大那么厉害吗,什么都知道”
“也未必。”他听到父亲答道:“长大以后,知道的虽说会比小时候多,但不知道的也会比小时候多。”
小孩子陷入这段话的深奥之中,眉头皱的更厉害,父亲摸摸他的小脑袋道:“不知道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你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解决的。”
“那这个拓本也是吗”他指了指桌上的纸。
父亲点点头:“维桢啊,如果你面前有一条河,你想过河到对岸去看看,你会怎么做”
“河啊”小脑袋尽力思索着:“我可以找人搭个木桥,有了木桥就可以过河了啊”
宋父满意地颔首,他指着纸上黑白道:“这就是桥,有了这座桥,我们就可渡过时间这条河,去对岸的过去看看。”
那纸拓本就是父亲所说的可以“震惊学术界的大发现”。
“师兄你不要总是想着搞个大新闻。”
宋维桢见秦龙的眼神好似x光恨不得透视整个书包,不禁开玩笑道。
“没有没有。”秦龙连连否认:“这不师兄我都博士七年了嘛”
宋维桢瞥他一眼,懂了,敢情这位师兄等着他的竹简写一篇博士论文呢
“之前让师兄打听的事”
“那个绝对没问题”秦龙直起身自信道:“都跟实验室的师弟打过招呼了,你这竹简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吧”
拉开书包,宋维桢拿出被报纸包裹的竹简,一旁的秦龙连凑过来帮他扒开报纸。不一会儿,里面被保鲜膜缠绕的竹简就露了出来。
“嗳”
宋维桢刚想提醒他戴上手套,秦龙的手就已经快人一步地碰上了竹简:“怎、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宋维桢,显然不知道用手触碰竹简有什么问题。
“手套。”宋维桢将手套递过去。秦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收回手道歉:“哦哦,不好意思,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随即戴上手套,拿起一旁的放大镜细细看起来。
“你这个嘶有点意思哈”
秦龙边看边嘀咕,没有注意一边的宋维桢已经分了神。
刚刚秦龙裸手触碰竹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他上次碰到的时候会有那样的记忆。
是梦还是记忆他依旧分不清楚,只觉得那次回到1995年的经历实在是真实。
况且,他遇到的那个酷似父亲的人
“师弟,师弟”
秦龙喊了他几声,将宋维桢的神思拉了回来。
“怎么了”宋维桢问道。
秦龙放下放大镜,比方才少了几分热度,竟颇有些遗憾地开口:“你这确实不是真的”
“什么”宋维桢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只见秦龙将一枚竹简拿过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道:“这里,很明显有墨迹覆盖的痕迹,楚文字你比我懂,我就识得几个金文,你看看这是个延字吧”
宋维桢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是的,是延字。”
能认出这个字还说自己只识得几个金文,宋维桢默默腹诽。
“你瞧,据我所知,延字下面是三横,可这个下面是四横喏,就这个多的短横”
闻言,宋维桢拿起桌上的放大镜凑了过去,还真是多了一小短横,不仔细看难以看出端倪。
秦龙继续道:“虽说楚文字里异形字多,但延字在现今出土的楚简里,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字形没有太大变化。另外,你看这多出来的一横,墨迹要比其它地方的淡。这三横不管是从下笔的力道还是用墨来说都非常接近,可以说是同时书写,唯独这一短横如此浅,基本可以断定不是同一笔所写,至少隔了一段时间。”
秦龙说的有道理,但宋维桢还是疑惑:“若是写字之人不小心沾上去的或者是他的修补之类的呢”
“写错了字就会用书刀剃掉,再重新写上,那样是会有痕迹的。不小心沾上去的话,如果真有这么巧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怎么看也像是下面多出来的一横”
“下面”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有办法了”
秦龙笑了笑:“莫非师弟同师兄我想到一处了”
宋维桢也笑了笑:“这件事还得劳烦师兄了。”
“小事儿”秦龙答道:“不就借用个仪器的事,只要你有这个。”他将拇指与食指搓了搓。
宋维桢显然有些诧异,秦龙瞪大了眼:“不是吧师弟,红外扫描仪咱们实验室没有,得去外面做,那个是要收费的。”
“师兄。”宋维桢忽然伸手拍了拍秦龙的肩:“博士第七年了吧,你看这竹简”
秦龙连按住他的手臂:“这就见外了师弟,这点小钱师兄我还是可以报销的。放心吧”
宋维桢点点头:“之前一直没想到这个方法,还是师兄聪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龙果然很是受用:“哪里哪里,师弟过奖,既然师弟将此托付于我,师兄我自当竭尽全力帮助师弟你。不过师兄还是要问一句,你这竹简是哪儿来的啊”
竟然忘了这个大问题
宋维桢暗道不好,要是秦龙知道这竹简是盗出来的,这论文也就泡汤了。他只好含糊道:“不就是上次跟你说的,公司委托鉴定的,我也不好意思问人家,涉及到顾客的”
确实,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文物,大多说不清来路。
两人决定将竹简收起来,尽快送到实验室。
“对了师兄,刚才你碰到竹简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