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身材瘦弱，和市局里的那些人比起来或许身处下风，可想要对付一个所谓的“精神”小伙，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林川迅速转身，背对着江俊波，借着江俊波自己劈砍下来的力度，林川两只手攥住江俊波的这只胳膊，右脚往后一伸，身子朝下一俯，给这位小伙结结实实来了个过肩摔。
江俊波的豆豆鞋飞出老远，紧身牛仔裤也磨出了一个大洞。林川不给江俊波站起来的机会，用自己的身子把他压住：“我是警察，此刻要找你询问一些关于你姐姐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如果再做什么袭警的动作，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明白吗”
林川将江俊波的手肘按在他的背上，轻轻往上一抬，就疼得江俊波吱哇乱叫：“哥哥哥，爷爷，我知道了。刀不锋利马太瘦，我还不想和你斗。辉煌时刻谁都有，我错把一刻当永久。”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林川大概知道他是认怂了。
“行吧，你知道你姐姐的微博号是什么吗”耿玉儿已经关掉了江俊波的手机直播，将手机递给了他。
江母从远处捡回了江俊波的豆豆鞋给他穿上，说道：“崽啊，你听人家的话。你姐姐死得不明不白的。”说着，已经抹起了眼泪。
江俊波这才点了点头，对林川说道：“知道，我虽然不怎么玩那个东西，但是我姐每天都离不开它。如果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她就能在这上面呆二十五个小时。我顶看不上我姐这样的人，一天起来不知道追个什么星，每天躺在床上吃吃喝喝，一点人生追求都没有。”
江父骂道：“你和你姐还不是一个德行，你一天跟你狐朋狗友在村里到处闲逛，这是人生追求”
“你懂个屁”江俊波直接反驳道：“都是老帮菜了你懂什么叫潮流我和朋友们是在拍段子，段子你懂吗小伙气质猛如狼，一腔热血拍胸膛。灯红酒绿惹人醉，大哥带你混社会”
“别说你的社会语录了。”耿玉儿说道：“说点正事。”
“嗯。”江俊波回答道：“这个怎么说呢，我小时候其实和我姐的关系很好，有什么吃的，她都会留给我，我也会留给她。但是她自从加入了什么饭圈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她好像一瞬间就换了一个灵魂一样，感觉每天都气哄哄的，好像天天火气都很大。”
江俊波靠在车上：“我记得那是几年前吧，也是我彻底和他决裂的时刻。那段时间在家，他天天让我帮一个李徐凡的人打榜，我有一天忘了，结果我姐大发雷霆，直接打了我好几个耳光，直接把我给打蒙圈了。我说为了个偶像至于嘛，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我话说得重了些，我说李徐凡知道你是谁吗你就这样投投票又能怎么样李徐凡是你爹啊”江俊波看着自己的父亲：“我是这样说的，结果我姐说我侮辱了她的偶像，要拿刀砍我，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我坟头草都五米高了。我才明白，在她眼里，她爹他弟弟都不如她的偶像，整天说什么哥哥只剩下我们了，只有我们了，我真是服了她了。人家几个亿几个亿的赚钱，用的卫生纸都比她高贵，怎么感觉让她说得一无所有一样。”
“后来她就认识了一个大v，是那个李徐凡的大粉丝，从此就再也不回家了，每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那个大v微博名是叫什么风帆的，好像天天直播，我给你找一下。”
江俊波很快便找出来了一个直播，递给林川和耿玉儿看。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瓜子脸高鼻梁，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头发披在胸前，末端烫成了波浪卷，显得十分大气。她穿着一件略微清凉的衣服，微微露出一些球形端倪来，看起来身材也不错。
此刻她正泣不成声，屏幕上方闪过了许多弹幕风帆们要坚强，姐姐别哭了，发生了这种事谁都不想，抵制导演张陌生，张陌生还我哥哥命来，谁知道张陌生住哪儿，我去把他杀了。
诸如此类的弹幕不断滑过，林川可算是知道张陌生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才敢出来了，要是被李徐凡的狂热粉丝发现，真有可能生吞活剥了他。不过不论怎么样，张陌生身上的责任是推不掉的。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一会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男生，他说道：“各位风帆们，你们都知道李徐凡是我们家罗罗心尖尖上的人，她现在无法继续直播了。我们一定要个公道，大家去我们店买那个十块钱的虚拟蜡烛，送帆一程，长风破浪。这次宝贝得到的钱，我们都会用在帆帆的追悼会上，请大家放心，那么今天就这样。”
屏幕接着一片漆黑，可粉丝们依旧不愿意离开直播间，整个直播间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氛。
江俊波说道：“我看她妈死她都不会这么伤心，真虚伪。”
“就是这个人。”江俊波冷哼了一声：“如果我姐姐出事了，肯定就是这堆破事。她每天除了李徐凡就是李徐凡，不会有别的事情。我和你说啊，这女人的演技也太假了，她是李徐凡的粉丝吗根本不是，她就是谁红是谁的粉丝，都是为了赚钱。我姐姐就是太傻，被人当枪使。”
“当枪使”林川问道：“何以见得。”
江俊波说道：“这还看不出来赚钱的这头都是她的事，那些骂人啊惹事啊全是我姐姐的事，你说她不傻谁傻就她那天天在家骂人的本事，都是追星后学会的。谁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要我说她就是活”
活该的“该”字没有说出来，江俊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远处的白云，轻声说道：“江美凊怎么那么傻。”
林川看了一眼耿玉儿：“看样子需要找到这个直播的女孩了，不知道是不是榆州市的。”
“是啊。”江俊波说道：“她就是榆州市的。”
“去看尸体吧。”林川说道：“办好手续去殡仪馆，你们着手准备后事吧。”
看尸体的时候，三人都显得很平静，没有人哭，也没有人闹，他们就是看着这具已经认不出模样的尸体。林川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临走的时候，江俊波还不忘说着他的语录：“天上下雨路上滑，自己摔到，也只能自己爬。”
只是显得很落寞。
“看样子我们需要找到那个直播的女孩了。”林川说道：“找到她，或许能找到下一个被杀的人，而且就在榆州市。”
知道了直播的id，两人很快就确定了女孩的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可是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名字叫甘梦罗，别看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六岁，但已经是几家文化公司的老板了，粗略估计，身价已经过亿。她住在城西富人区凤舞小区，那里一套房子就要几千万。
林川和耿玉儿没有配车，依旧是只能乘坐公交车前往。
车上，有一个乘客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个乘客两只胳膊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他的衣服上别着一个“东野”的胸牌，下面写着什么剧本杀鬼屋，林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因为失去双臂而自卑，反而笑嘻嘻地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摇摆，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别看了，下车。”耿玉儿说道：“被像是怪物一样盯着人家。”
“倒不是这样。”林川说道：“我是好奇什么叫做剧本杀。”
“有空带你去玩。”耿玉儿拽着张陌生往前走：“看见没，富豪区到了。”
开放式的花园直通住户楼，看起来每一户都有两三百平米的样子。午后阳光正好不骄不躁，林川注意到几个年轻人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喝着咖啡吃着东西聊着天，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光刚才那一会儿就收入三十万。”一个女人说道。
这个声音让林川觉得熟悉，他驻足定睛往这些人那边看去。
一个男人说道：“还是偶像的钱好赚，就是不知道下一个红的是谁。好不容易押对了宝，没几年就死了，真死得不是时候。”
那熟悉的女声说道：“所以要养很多号，你以为我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就那个糊到不行的陈博坤，我都专门给他养了粉头，就看哪天他一炮而红，就是我们躺着赚钱的时候。”
林川忽然想了起来，这个声音可不就是之前直播中的甘梦罗吗只是这两个人的差距也太大了，这个甘梦罗看起来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下巴上的肉都能堆成一个汉堡了，怎么看都不像是直播中的那个女生。
“不用看了。”耿玉儿斩钉截铁说道：“这个就是甘梦罗了。”
“你确定”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正常。”耿玉儿摇着头，已经朝着那女人走过去了：“甘梦罗是吧我们是榆州市刑警队的，我们有些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