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川满头是汗的来到了风雨路十号楼下的时候，警察已经将这栋楼外都拉上了警戒线。
“滚上来。”
说话的人是榆州市刑警队副队长吕弘阳，他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留着拉碴的胡子，正对着林川破口大骂：“死人了知不知道天天在外面胡跑什么我和你说，要不是老子说派你出去执行任务了，你我都得卷铺盖走人。跟我上来。”
林川将自行车放在一旁，跟着吕弘阳往楼上走去，他已经听到了围观群众议论声。
“那个人死的太惨了，我听说血流了一地呢。”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死在这里。”
“这房子，以后怕是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才好，穷人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富人好几套，该，都他妈该死。”
跟着吕副队长拾阶而上，两人来到了二楼。站在门口，林川看到屋子里已经挤满了刑警，有些人在拍照，有些人在寻找指纹，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莫过于是蹲在尸体旁的一男一女。
那女人扭头看到了林川与吕弘阳，只是冷冷说了一声：“进来戴好脚套和手套，东西都在门外的箱子里。”
吕弘阳一边穿着脚套，一边悄悄和林川说道：“他妈的赵壮英，不就是个小小的法医，一天起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老子原来在流血流汗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尿尿和泥呢。”
林川知道，吕弘阳这句话主要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吕弘阳一直觊觎刑警队队长的位置，他四十岁了，还被一个三十岁的小子压在底下，心情自然好受不了。
而这个三十岁的小子，就是榆州市刑警队的大队长刘璐杰了，他用手轻轻抬起了尸体的头，说道：“这个人，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林川，立马查查，这个人我总觉得之前见过。”
林川已经走进了屋子，他喏了一声，便用自己的手机联了公安局内网，站在一旁静静查起了资料来。
赵壮英指着死者肚子上的匕首说道：“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是致命伤，从滴落状的血液痕迹以及出血量来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对人体有研究的人，从这里入刀，穿过了死者的大肠，划破了死者的右侧肾脏，从匕首的长度估计，最后应该是刺入了他的胰脏。”
刘璐杰刘队长拿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左右看了看：“这把匕首是关键，我们需要排查一下，这样的匕首从什么地方能买到。”
“到处都是。”吕弘阳忽然插嘴道：“这种匕首，只要是个五金店都会出售，而且你自己看，没有生产厂家，没有生产日期，这压根就是一件三无产品。可能凶手买刀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我们是没有办法从刀这里得知凶手到底是谁的。”
刘璐杰面色凝重，他将匕首放入了证物袋，站起身子，远远看着尸体说道：“凶手将尸体这样五花大绑起来，最后只是给了他一刀完事他衣服完整，只有这么一个伤口。你说凶手大费周章的将这个人运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说折磨。”赵壮英一边将绑着死者的绳子解开，一边说道：“那一刀下去，就够他受的了。我之所以说凶手会下刀，是因为这些器官很重要，可并不是那么重要。你肠子可以截去一段，胰脏可以少一半，肾脏都可以少一个，但是你不能少个心脏，不能少个肺。”
见众人都疑惑不解，赵壮英将解开的绳子往地上一放，解释道：“也就是说，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死者的死因是因为内脏大出血，在刀子没有拔出来的情况下，死亡时间要持续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过程漫长而痛苦。他的嘴里赛满了棉花，根本无法发声。”
“也就是说，他眼睁睁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刘璐杰摆弄着窗户上的黑色窗帘：“却没有办法求救，即便窗户外，就是一条人来人往的马路。”
“真他妈变态。”吕弘阳说道。
几人已经将绑着死者的绳子解开，轻轻的将死者放在了地上，赵壮英抓住了死者的腿，将死者的腿从跪姿舒展了开来，像是死者平躺在了地上一样。赵壮英几下就将死者的衣服解开，露出了他的皮肤来。
“死者皮肤苍白，还没有尸斑形成。注意看他的腿，有明显的淤血状态，这说明是生前弄出来的。”赵壮英指着尸体的腿：“这说明，他在这里跪了很长时间了。”
“一个大活人，被弄到这里来并不容易。”闫知著说道：“但他身上没有反抗伤。”
赵壮英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死者的嘴唇上：“他的嘴唇稍微发紫。”
说话间，赵壮英低头去嗅死者的嘴唇，惹得吕弘阳连连皱眉，满脸嫌弃。
“闻起来有种淡淡的苦味，我怀疑他口服了某种迷药。”赵壮英说道：“至于具体是什么迷药，要回去解剖才知道。”
刘璐杰还在看着死者的膝盖，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撑开死者的裤子口袋，从里看夹出了一张黑色卡片来。
“这是什么东西”刘璐杰问道。
众人被刘璐杰的问句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看着这张一面漆黑，另一面漆黑的底色上烫金字“犯罪顾问”的卡片。
“犯罪顾问”吕弘阳说道：“老子这辈子什么顾问都见过，买房有顾问，买车有顾问，买股票有顾问，就差他妈的上厕所也有顾问了。现在又多出了什么狗屁犯罪顾问，是干什么的”
刘璐杰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卡片收到了证物袋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张卡片，他此刻还不明白，以后的日子里，他会见到太多这样的卡片。
“这个人的杀人动机看起来不简单。”刘璐杰隔着塑料袋看着那张卡片：“我看这不像是死者的东西，反而像是凶手留下来的。一会儿带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一名刑警开口对刘璐杰说道：“刘队长，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脚印，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很高。”
吕弘阳一指窗外说道：“看到没，这条街，只有那里有个摄像头，也就是说，如果凶手躲避得当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杀人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这不是楼上楼下么”刘璐杰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说道：“这么多住户难道没发现可疑的人”
一名民警说道：“在刑警队赶到之前，我们已经走访了整栋楼。我们发现，楼上没有住户，楼下虽然有住户，但是全家都出去旅游了，根本没有人在。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里死了人呢。”
“没有人知道”刘璐杰脑袋上几乎要冒火：“那到底是谁打来的报警电话”
“是我们。”那名派出所民警说道。
“你们”刘璐杰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警察先发现了尸体”
派出所民警显得很无奈：“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一天前，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说一名叫做王忠华的中年男人失踪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派出所接到报警就调查啊，调查来调查去，就来到了这栋楼，准备问问周围有人看过王忠华没。”
“结果我们刚来到二楼，就看到了一具尸体，吓得我们立马报了警”另一名民警接着说道。
“警察报警，有意思。”吕弘阳哈哈大笑。
“毕竟我们只是片警，一般遇不上杀人案”一名年轻民警满脸无奈。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刘璐杰指着尸体问道。
“不到一小时。”赵壮英回答。
“不到一小时”刘璐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刚死又或者，他压根还没死，你们当作他死了”
两名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来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死了，他当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刘璐杰摸着自己的脑袋：“你们倒是叫个救护车啊。算了，那你们总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王忠华啊，我刚才问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
那名民警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忠华，我们还不能确定啊。这个不是等着，等着家属来看么那尸体太恐怖了，当时又拉着窗帘，里面一片漆黑，我们看不清楚啊。现在看上去，看上去倒像是王忠华。”
“不是像是。”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林川终于开口说道：“刘队长，我刚才查到了这个人的资料，的确就是王忠华。”
刘璐杰接过了林川的手机，一边看着一边读着：“王忠华，今年四十二岁，未婚，曾经因为强~奸罪，坐过三年牢。三个月前才出狱，出狱之后，王忠华一直无业，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
“他妈的王忠华啊”吕弘阳突然开口说道：“刘队长，这个人你忘了”
“王忠华”刘璐杰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是我们两个亲手逮捕了他。这个王忠华，一天夜里糟蹋了一名校外夜跑的大学生”
“就是他。”吕弘阳说道。
刘璐杰点了点头，他看着塑料袋里的黑色卡片，不由的深思了起来，刚刚出狱的王忠华，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这里呢。
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正照在那四个烫金大字上。在阳光下，“犯罪顾问”这四个字熠熠发光。